不及赶上春,但终究等来了皇帝。
皇帝夺了近旁羽卫的火器,自己攥在手里,点了她两下,方才心有余悸地放下去,咬着牙恨道:“你好大的胆子!”
韫柔不知就里,嘴上求着情,一面意图挡在她前面,好让她伺机逃走。
“别动。”这话喝止的是韫柔:“对你,我可下得去手。”
回想起当时的剑拔弩张,宝珠一时莞尔——就为这个,梵烟还酸过韫柔呢:“你俩是妯娌,自家人原该更亲厚些。”
若不是把韫柔视作自己人,八面玲珑的贺夫人怎会出此不咸不淡之言?
一声婴啼打断了宝珠的心念。她慌忙站起来,往内室奔去。
夏侯祈被婆子们拦住了进不来,红着眼圈在门口打转儿,嘴里头念念有词,不知在向谁祷告。
宝珠搂着洗净血污的孩子轻颠着,抱到韫柔跟前:“瞧瞧你的胖姑娘!”
韫柔“哇”一声哭出来:“怎么这么丑……”
宝珠不住声地安慰她:“过了三天就漂亮了”、“小孩儿家都这模样”、“你没看惯罢了”
外头内侍高声唱喏,皇帝携着小侯爷来了。
皇帝正一派沉稳地叮嘱夏侯祈这个那个,只听得见李释一个人上蹿下跳:“让我瞧瞧!我能瞧瞧吗?”
他不是期盼妹妹,他是已经听说了,妹妹可能有点丑。
到洗三的时候,还是这模样;到百日的时候,还是这模样;到了周岁,恭王妃已经想开了:丑点儿不怕,咱们郡主的气度不凡,将来一样挑俊俏女婿!
皇帝听见了,大笔一挥,叫封了个公主。
宝珠私下又给韫柔寻了些养发美肤的方子——女孩儿家,打小仔细作养,可下功夫的地方多着呢。
李释撇撇嘴没敢吱声儿:常听麴尘姑姑念叨,说那些小宫人,模样好不好抵什么,头一桩是性情好。
小芝麻丸儿脾气大,比他当年还淘,十五宫宴上愣把魏方伯家的独女哄得爬上树杈下不来。
他看不过眼,自己攀上去救了这位水晶皂儿似的妹妹。
魏方伯,当年外放凉州的侍卫魏淙是也。家中只一女,乳名叫晏晏。
宝珠得知儿子的义举,便把魏家姑娘牵过来,柔声安慰了一番,听见说她的乳名,也不过微愣,一只手接着替她捋了捋微乱的发髻。
不感慨是假的,但放任执念沦为心魔,实在可惜。她已经拥有得这样多了。
这是她前世不敢想的。多亏了夏侯礼,多亏了她自己,多亏了天意肯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