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的语气少有的柔和慈爱,江小蛮懒得去想姨母怎的突然这样关心起兄长了。唯恐折领软塌下来,她实在无暇分心,只得断言说自己不去。
“真是同姐姐一样……”许绮莲想说一样痴情,手段却远不及的,到底停了口,养的寸长的紫红丹蔻作势要替侄女抚衣领,“听姨母一句劝,不过是个微贱无权的异域僧,你要喜欢便留着,不喜欢了,一道谕旨赐死,只不可陷进去无谓烦恼。大婚的事嘛,也就……”
“姨母!”女孩儿掩眸拂开她的手,斩钉截铁道,“大婚之事,且让内侍监和礼部筹备,二月选定吉日如期而行。”
见贵妃神色困惑不愉,江小蛮硬迫着自个儿挤了个笑出来:“反正阿耶是必要我的婚事,便是他始终不应…到时您且安排人选,不论是谁,我都会嫁。”
话说到这份上了,莲贵妃也只得首肯,又留了二十名护卫,便自去寻觅后备的世家子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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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阴暗烛火煌煌,关上门时,便只有那小窗处能隐约瞧出外头是白天黑夜。
江小蛮在宇文崇的殷勤引导下,步入地牢最深处,在一间铁皮包裹的囚室内,看见自己的心上人,四肢紧缚,被吊在一个斑驳黝黑的邢架上。
自她一进去,那个面目殊异的俊美僧人一下睁开双眼,毫不回避地只是静静地瞧着她。
方才差点取了女孩儿性命的失措已然淡去,那双眼睛里,不再有往日的谦和悲悯,卸下一切谨慎虚假。提耶看她的眼神,就同看她身后那十余名武艺高强的侍卫一样,只有面对敌人时的平静。
其实在刚才的屋子里,他已经认出了这个地方——菖堵城东郊五里,鸣泉别院。九年前他的母亲贺明妆就是被景明帝囚于此地。
一步错、步步错,他还在江流面遥拜暗悼过母亲,谁又能想到,这荒唐可笑的一幕竟会重演在自己身上。
“解开他的绳子,把人放下来。”江小蛮倒是显得颇平静,她已经是执迷过了头,此刻下令后却还是下意识地避去一边。他的目光实在太冷,她看了要心痛,便不想再看。
“万万不可啊。”宇文崇暗骂倒霉,“倘若这僧劫持公主脱逃怎办?!”
闻言,女孩儿的圆脸隐在双垂髻后,竟是晃了脑袋笑了下:“他不会。”
在这寂静阴森的地牢里,这一笑便显得颇为诡秘,宇文崇还待再劝,就听女孩儿软糯低语了句:“备好伤药吃食,还有,去将小院的门窗尽锁了。”
毕竟是公主的私事,宇文崇虽怕看守不力,斟酌下来,却更怕弄巧成拙,惹出些更大的事端来。富贵险中求,打量着绝无人能真的活着游出这湖心岛,宇文崇决定就听公主的,灵活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