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样的不惊扰,不带丝毫情绪,让江小蛮惶恐起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即便是她处心积虑、一手促成,可到底是女孩儿家损毁名节。虽然不盼着提耶就这样一夕之间改换心肠,可至少,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啊。
就连女医羊环,方才来相看时,言语中都有动容不忍。
而偏偏是他,何以言谈间还能维持自如,若是不知情的人在旁,说是他两个毫无瓜葛,他只是个医术高明的妇科圣手,也是毫不违和的。
眼中有雾气弥漫,她也不愿去求证,只说:“不必管我了,将伤药留下,你自去楼下吃些早膳吧。”
提耶听了,手下一顿,将那方盒药盏连同药具纱布一并放置在塌侧,立在她身后,却是一时也未离开。
他望着锦被外的如瀑青丝,秉承着一贯的谨慎态度,也拿捏不准被中人现下是不是真的不愿看到自己。
他长眉微锁,转身去了桌案边,用手试了试茶水的温度,是已然冷彻的,看来早上自己走后,这屋里确是再未来过人的。
的确是她早有设计,连侍从仆妇都早已交代好了。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可能逃脱,被她瞧上了,不论愿意与否,都由不得他自己了。
这么想着,心头难免生起一丝不快,这种被人掣肘胁迫的感觉,不会有人喜欢的。
然而这般心绪只维持了一刹,在转头望向内室时,油然而生的更多的还是不忍和怜惜。
何以至此,堂堂一国公主,要不惜以这样难堪的方式,执迷到如此。
诸般念头纷乱,到底是化作一声叹息,他放轻了手脚执起茶壶,又是一声轻问:“是我疏忽,这等事,还是该交由女医来做。”
脚步声渐远,在将将要出门时,身后传来一句闷闷的低呼声:“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对,提耶开了门,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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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寂静,地龙不如夜里烧的热,空气中稍觉凉冷。
江小蛮试了数次,都没能成功为自己敷药。
一次次的尝试间,她忽然发现腕上那对莲花纹银镯子,不知何时竟是挤掉了一只。
那是母亲离世前为她准备的及笄礼,交由姨母莲贵妃保管,直到月前才亲自交到她手里。虽是带了不久,对她来说,自是有一重无可替代的意义。
床榻太过宽广,锦被衾枕又不知何时被人换过了,她撑着胳膊,细细搜索了数圈,却只是毫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