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麻烦的赵七,江小蛮再不必掩饰,且歌且舞得回了院里石凳边,抱过一把新买的琵琶,执拗地练着轮指。
珠玉凌乱,她愤恨地一把将琴砸碎在地上,哭道:“轮指难成这样,他怎么就那么熟稔的,分明阿娘说蛮儿已是世间少有的聪颖了嘛!”
痛入骨髓般的,她偏执地觉着,只是因为,自己不能在短时间里练好了轮指。
就这么反复地轮着,一边仰头饮入酒液,这日黄昏,她十指渗血的,终是晕在了石桌前。
索性赵七心思细,天还没黑,就发现了院里的境况,老汉忙呼唤家人,一头生火暖被将人先抬去歇了,一头忙去公主府报了信着人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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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江小蛮脑中混沌,犹自哀哭了嗓子,睁眼却瞧见自己的父皇姨母都守在了塌前。
“我的儿啊,可算醒了。”莲贵妃美目凄切,含着泪眯了眸子朝外喊道:“来人,给我把那些不堪用的奴才都拉去杖毙。”
“姨母不要……”江小蛮撑着身子,乌发垂肩,“你不如赐我颗灵药,叫侄女永离尘世的好!”
许绮莲上前拦抱侄女在怀,一边将景明帝推开:“我的儿,你母亲到底是江都王崔氏后人,哪个西天来的孽畜,把你催磨成这般!早知今日,那日本宫就该将他挫骨扬灰,不留踪迹的!”
景明帝隔了老远,也是一再附和,却是圆眼闪动,盘算着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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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正月初一那人没了踪迹,江小蛮便沉醉酒液三月有余。
二月初的那一日,西北事物了结,冯策领兵自西北而回,自此在功勋老臣中皆有一席之位。
短短半年,少年身量抽长,见了她便居高临下地问道:“小妹不是嫁人了吗,你那心悦之人呢?”
眉宇坚毅,咄咄逼人。
江小蛮才从城西小院饮酒归来,此刻醉里欢愉,扒着他肩背道:“兄长糊涂了,蛮奴何时嫁人了嘛?!”
冯策心中滚烫,将她净净拥在怀中,朝宫中一处偏殿渐远道:“你的事,阿兄都明了,蛮儿,我打小便心悦你。”
世事错综,江小蛮忙抵着他胸前推诿,言谈无情:“阿兄怕是喝多了,且恕蛮儿先行一步。”
没有想着,这般严词推诿,竟会演变成一场纠缠喧嚣,直到有帝后身侧宫人赶来,已是陇西节度使的冯策才极为不舍地朝小妹说了句:“唐突了,蛮儿,兄长明日再来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