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何思收回令牌,迎着帐内灯光装模作样地打量了好几眼,似是疑道:“怎么,难道秦将军觉得这令符有假不成?”
秦友方心中一紧,几乎确定连松成出了事,一脚踹翻了身前矮几,拔出腰间佩刀暴喝道:“你们是想造反吗?”
一旁的水军左师提督姜镝掀起眼皮,缓声开口:“秦友方,想造反的恐怕是你吧?军令如山,你不懂吗?”
“去你娘的军令!”秦友方目眦欲裂,朝外吼了一声:“来人……”
姜镝声音不高,抢在秦友方之前朗声道:“拿下。”
帐门应声而开,而本该守卫在外的亲兵却尽皆倒地,秦友方瞪大了眼睛,微雨夜里,帐门外只有一道人影负手而立——苍梧武尊方鸿祯。
东海水军的兵变似乎出其的顺利,甚至没有在东海掀起一朵浪花,几日后,暂代水师总提督的姜镝应昌州州牧芮何思十万火急的红标信笺之请,下了第一道军令——
数日以前,澜江毫无征兆地突然决堤,使得南江五县在一夜之间被淹成了一片汪洋,随之而来的瘟疫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在整个南岸蔓延开来,黄斑所及之处,尽是腐尸白骨。
地势居高的北岸定康城第一时间关闭水闸,封锁了定康城的澜江水道,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这场天降浩劫。
混浊的澜江水载着腐烂的尸体朝东涌去,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流离失所,下游的颖海首当其冲,措手不及地成了继南江五县之后的第二个受灾地。
直到流民和瘟疫一齐涌入颖海,南江天灾的消息才姗姗来迟地被送到昌州州牧府的桌案上。而比疫症传播更快的是民间四起的各种流言——诸如天降灾厄是为不祥,又如黄斑疫一日就能传染一座城的人,再如颖海到处都是得了疫症的死人云云。
瘟疫带来的人心惶惶和民心浮动让昌州泰半世家家主都坐不住了,几乎是一日之间,近半数的昌州世家就一齐向锦都州牧府发了函,要求即刻封锁颖海城,务必将瘟疫控制在颖海。
昌州州牧芮何思斟酌再三,最终决定应几位世家城主之请,向东海水军求援,出兵围城。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因外敌入侵、天灾匪祸而动兵,可以不等圣旨先斩后奏,提督姜镝斟酌再三,下了军令。
入伍不久的新兵在雨夜里领到了梦寐以求的崭新长枪,脸上却不见丝毫喜悦,反而哭丧着脸朝身边的人小声道:“赵哥,那可是颖海,出兵围城,这不会是要造反吧?”
被称作“赵哥”的老兵自顾自地擦着枪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汽,闻言头也不抬:“上头不是说了吗,澜江决堤,南江五县被淹得毛都不剩,下游的颖海城起了疫症,昌州牧没办法了这才求到东海水军头上。瘟疫可不是小事儿,一个闹不好就不只是颖海了,说不定整个昌州都得遭殃。”
新兵听到“瘟疫”两个字,变了脸色,自顾自纠结半天还是犹豫道:“可圣旨没到,这不就是造反吗,是要杀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