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的声音越来越低,赵哥睨了他一眼,将蒙面的药巾扔到他脸上:“咸吃萝卜淡操心,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就算是造反,那也是砍上面的头,你一个新兵蛋子瞎慌什么,陛下难道能把整个东海水军全砍了不成?放心吧,造反也杀不到你,不过现在不听军令倒是能第一个就砍你。”
那新兵被他说得一个激灵,立刻系好面巾,欲言又止地跟着赵哥朝集合的方向走去,忍了一会儿还是低声问道:“赵哥,那你说是要造反吗?”
赵哥抬头望了一眼乌沉沉的天,连日的凄风苦雨也不知何时才能放晴,他眯起眼睛低声自语:“要变天了。”
“赵哥,你说什么?”
赵哥收回视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说,你能吃饱饭就行了,造不造反的,那都是上面的事儿,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龙椅上坐的是谁,于他们这些最普通的小兵来讲又有多大干系呢?圣明天子离他们太遥远了,他在九重天上,可昌州这地方,剩下的八重天,每一重都是世家著族啊!那些忠君报国的心头热血,早在一日复一日的海风里被吹凉了。
他们目光所及,只有遮天蔽日、掌握着的所有人向上之路的世家。
昌州啊。
尖锐的号角催促集合,赵哥回过神,见那新兵却还站在原地呆愣愣的,粗暴地伸手拉了他一把,新兵一个踉跄,稀里糊涂地进了队伍,他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在风雨里飘摇的军旗,总觉得心落不到实处。
……
此时,颖国公府正忙于安抚颖海城中百姓,安置南江流民,颖海苏氏的产业遍及九州,国公府有条不紊,在第一时间就地派人传信商行,调配药材至颖海,然而比药材先到的却是兵临城下的东海水军。
姜镝以天灾的名义率领水军两师,将颖海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有擅自出入城者,无论是谁,一律格杀勿论。
名曰控制疫情。
老国公大怒,当即一封折子送上了帝都,不成想,折子还没送出去,苏府的家将在城门外十里被水师提督姜镝以擅自出城有违禁令的名义亲手射杀——
俨然是药不得入,人不得出。
控制疫情是假,困死颖海是真。
彼时颖国公苏阙尚在庆州未归,手持天子剑的苏朗也还在从南山赶回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