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每说一句,刘长宁脸色就白一分。
“臣妹不敢,”刘长宁道:“一切皆是臣妹之过,请陛下降罪。”她深深叩头。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大半脸都被发髻挡住了,皇帝几乎看不见她的神情,看见最多的是她华贵的满头珠饰,灯光下熠熠生辉,照得人眼睛都疼了,他道:“朕记得你以前不爱戴这些。”
长宁深吸一口气,竭力不让自己颤得那么明显,“先前是未嫁女,无论如何穿戴,只要不出格就无人拘束,后来嫁做人妇,臣妹的打扮关乎夫家颜面,不敢随意。”
皇帝眨了眨眼,道:“容君侯已经死了,你以后喜欢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吧。”
刘长宁一震,哑声道:“臣妹习惯了。”
皇帝若有所思地说:“当日要是将你嫁给元簪缨,他一定不在意什么荣辱体面,一切随你高兴。”
刘长宁感受到水汽慢慢从糊上眼睛,她尽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是陛下英明。”
她先前和安平说陛下是为了你好,当年皇帝不让她嫁给元簪缨,她不知道皇帝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念头,现在看来确实英明无比。
“朕不英明,”皇帝摇头,“朕若是真的英明,当年就该赐婚,元簪缨做你的驸马,你高兴,他也不会死。”
长公主咬牙不答。
在她看来,皇帝无端提起这些话实在算不得善意。
“再或者,你嫁给他,他死了,你今日不会这样怨恨元簪笔。”皇帝遗憾地说:“元簪笔是世家之子,在意家族荣辱再自然不过了,世上有几个元琮?况且元簪笔今日所作所为都是朕授意,你怪他,还不如直接怪朕。”
刘长宁立刻道:“臣妹不敢。臣妹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出此下策,请陛下……”
皇帝冷冷打断:“确实下策。你是长公主,哪怕你说你要嫁给他,他都不能入仕。你把药都涂在酒杯上,为何不能干脆找一味毒药?杀了他不是一劳永逸?朕就算知道是你,难道还会把自己妹妹送出去三堂会审丢尽皇家脸面吗?或者你事先和太子、三皇子合作,再不济还有乔郁。你有一万种方法让元簪笔或死,或身败名裂?你怎么就选了这样一种会把自己搭进去的蠢法子?”
天下之主以一种嘲讽又怜惜的语调说:“手段狠毒如乔郁,朕愿意给他丞相之尊。太子被老三陷害,你以为朕不清楚?朕清楚的很,朕在意的不是你们心思深沉,朕怕的是你们蠢。”
皇帝提到太子和三皇子,刘长宁怎么还能接下去,只道:“臣妹知罪。”
“太子身为太子,老三耍点手段就让他满盘皆输,这样的人以后怎么继承大统?”皇帝道。还有一些话他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