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郁确实一夜没睡,不过他自认为与元簪笔毫无关系——要不是方悦后来醒过来哭着要找方鹤池,他被吵得心烦,也不至于睡不好。
小孩一哭他就冷着脸让人抱走,倒也打扰不到他什么,只是乔郁有心病,方悦通红着眼睛恨恨地望着他的样子令他觉得有些眼熟,孩子被带走了他仍觉得后院中有若有若无的哭声,元簪笔又走了,他便枯坐了整整一晚,待婢女进来,才发现天早就亮了。
乔郁余光一瞥元簪笔,发现他正低声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全然没有往他这边看。
乔相平复了一晚上的火蹭地升了起来。
昨晚他质问元簪笔对他是不是别有用心,元簪笔言左右顾其他,只差没有把我在骗你写在了脸上,先叫寒潭去找了药,又好声好气地哄他包扎伤口,实在温柔体贴,却只字不回乔郁的话,似乎打定主意装傻。
乔郁冷眼看他忙来忙去,忍了片刻,终于忍无可忍,一个滚字还没出口,寒潭就在门外道;“大人,方悦自尽了。”
元簪笔给他上药的动作一顿,乔郁干脆将手扯回去,不顾满手的血,冷声问道:“死了吗?”
寒潭道:“没有。”
乔郁拿纱布草草地在伤口上绕了两圈,不耐烦道:“不必派人好好看着,告诉他愿意和方家人团聚且去,敢死本相就敢埋。”
他不是没经历过满门被灭的绝望,相较之下,方悦能全须全尾地活着已是大幸,他现在又没了用,想死乔郁绝对不会拦着。
他语气冷硬,心狠歹毒都挂在了明面上。
元簪笔欲言又止,乔郁望着他,忽而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道:“怎么?元大人有话要说?”
若是元簪笔能说出可怜方悦的话来,他一定会大笑元簪笔虚伪至极。
方氏案元簪笔虽不是始作俑者,但也在后面推波助澜,如今方悦家破人亡,他倘若再可怜方悦,那就可笑得不能再可笑,无耻得不能再无耻了。
不过他知道,元簪笔确实有点爱救人的毛病,倘他是元簪笔,一定会让乔郁死在狱中,哪里会有之后那么多麻烦事。
元簪笔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睛望着他,也只望着他,和他说:“血渗出来了,你轻些。”
乔郁被他轻飘飘软绵绵的对答弄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乔郁心中清楚的很,这不过是元簪笔的话术罢了,这种时候,元大人哄他,怕不是连此生只喜欢他一人,愿同生共死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更何况不过在他面前装装可怜而已,他闭上眼,心一硬,道:“天色不早,元大人可以回去了。”
滚被他生生咽下,一时之间噎得自己格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