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少年人对视,少年眼中的恨意不加掩饰,似乎燃着火焰。
“连璧……”皇帝喃语道。
张昭,小字连璧,十六岁嫁于太子,夫妻恩爱,一时传为佳话,羡煞旁人。
若非太子病逝,母仪天下的就该是当年自由出入宫闱的活泼少女。
这双眼睛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令他不甘,令他彻夜难安,令他……悔不当初。
他与连璧的私情,三言两语,实在说不清楚。
连璧有孕的事情,连他派过去伺候连璧的侍女都不得而知,更不知道连璧是如何在重重监视之下秘密生产,将孩子交给乔夫人抚养。
这女子虽因父亲受皇帝宠信而备受后宫众人喜爱,但自此之后十几年,嫁给太子繁花似锦般,却无人妒恨中伤,可见其心思手段了得。
算起时日,连璧的孩子,既有可能是他,当然也有可能是故太子的。
然而他与故太子乃是一母所生,眉眼八分相似,周身只气质不同,至亲之人尚无法分辨两人,遑论是他们二人的儿子。
连璧,无疑聪明。
皇帝站在阴冷的监牢中,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有了一个猜想。
太子刚去,太子妃新寡,太子妃若在宫中,人多眼杂,流言可畏,两人当然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只是太子妃处境特殊,暂居寺庙为国祈福,皇帝若想见她,便什么容易。
故人相见,却今时不同往日,如何叫人不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几杯陈酿,一腔旧情,足以意乱情迷。
皇帝望着那孩子黑沉沉的眼睛,手指微微颤抖,心中却冰冷一片。
“贵人?”狱卒小心翼翼地道。
刑部尚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狱卒吓得跪倒在地。
皇帝淡淡道:“乔诣迷惑圣上,祸国殃民,本该罪无可恕,朕念其幼子年少无知,便关押静室,无诏不得出入,任何人不得探视。”
刑部尚书道:“是。”
皇帝瞥了一眼跪在地上都若筛糠的狱卒,道:“杀了吧。”
“是。”刑部尚书恭敬道:“恭送陛下。”
皇帝衣袍曳地,发出刷拉刷拉的声响。
身后,是一无所知的狱卒在拼命磕头求饶。
清瘦冷厉的青年人目光落在乔郁身上,道:“乔少爷,必有后福。”
乔郁嘴里含着血,连说话都说不清楚,却还是扯开一个狼狈无比的笑,道:“承大人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