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像是下了定论一般道:“卿忠体国。”
侍卫守在门外,只等皇帝一声令下,就将那坐着的、曾经权倾朝野的丞相拖下去。
乔郁深深垂首,道:“能得陛下一言,臣九死不悔。”
他余光看元簪笔,也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什么,或许是期望元大人能担忧地看他一眼吧。
皇帝收回目光,道:“这是众卿的意思?”
一臣子恭敬道:“非是臣等私心,而是顺应民意,以雪苍生之恨。”
若非他脸上还挂着泪水,他或许真的笑出来了。
乔相想,他或许祸国,但从未殃民。皇帝利用他,他亦倚靠帝王之威,分化世族势力,挑唆诸位皇子间的关系,终于到了皇帝欲废太子,太子起兵谋……清君侧的地步。
说他祸国殃民,实在有些冤枉。
皇帝又问了一遍,“众卿皆是如此想法?”
乔郁手指搭在袖子上,把玩着官袍上的花纹。
自从与元簪笔心意相通之后,他便少有这个习惯,今日却不知为何又发现这东西十分好玩了。
他在期望什么?
是期望元簪笔能为他仗义执言呢,还是希望元簪笔一言不发,保全自身?
乔郁此刻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他矛盾万分地想要元簪笔作壁上观,再做图谋,又想要元簪笔能够为他不顾一切。
若元簪笔为了他舍弃大局,元大人在他心里就心机深沉的聪明人变成了无与伦比的蠢货,任谁都看得清楚,此时为乔郁说话,不过再多一个人被拖下水而已。
若元簪笔什么都不说,固然聪明,也固然……令他满意。
乔郁挑开袖子上的线头,就像用手抚落了一片花瓣。
元簪笔道:“臣有异议。”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引得群臣震怒。
谢居谨回头,看向元簪笔。
元大人站在那,脊背挺得极直,简直像什么宁折不弯的武器了。
他神情冷静,此言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此人长着一张良善,却绝不愚蠢的脸,干出了无比冒险的傻事。
谢居谨试图从元簪笔身上找到昔年那位光风霁月的元大公子的影子,却一无所获。
元簪笔纵然受元簪缨教养,元簪笔同元簪缨看起来却仍然是两个人,一是月,一是雪,一是美玉,一是坚冰,除了面上浑然不变的恬静,没有分毫相似之处。
这样不计后果的蠢事。谢居谨猛地想起来,元簪笔不是第一次干。
第一次,是在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