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女官茫然地望着前方,并没有回神。
“李大人。”乔郁提高声量,果然看见李女官身体颤了一下,转向他的方向。
乔郁道:“多谢李大人。”
李女官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道:“大人不必谢我,一切皆是陛下的旨意。”
乔郁笑着摇头,或许当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笑起来居然显得相当温和,看得李女官心中苦涩更盛,“大人不必瞒我,这种时候,陛下不会命人来见我的。”
李女官攥紧了袖子,没有回答。
乔郁垂首,端详着面前的酒,“上一次,也是大人想来见我,而非陛下旨意,”他像是万分笃定,根本没有询问的意思,“我与大人素昧平生,大人二十年前是故太子身边的侍女,我家中至亲,更大人从无关联,所以我很好奇,大人究竟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见我,甚至不惜假借陛下名义?大人久居宫中,自然清楚假传圣旨乃是祸及九族的大罪。”
乔郁声音轻得不能再轻,“我不明白,还请大人为我解惑。”
若是灯光再亮一些,他当见李女官的唇已被她咬得几欲渗血,她哑声道:“我此生所愿不过明哲保身。”
乔郁便笑了,他似乎觉得说了太久的话喉中干涩,便举起酒杯,正要仰头饮下,李女官如梦初醒一般,一把夺过了乔郁手中的酒杯,向地上重重一摔。
陈年佳酿四溅。
乔郁静默地望着这一切,放下了刚刚执杯的手。
碎瓷声吓了门外无聊地摆弄自己长裙的姑娘一跳,她还未听开门,就听见房中李女官厉声道:“别进来!”少女被吓了一跳,又退了回去。
李女官颤得厉害,连喘息都是颤抖断续,她似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别喝。”迎着乔郁不解的视线,她面色惨白地颤声道:“大人身份尊贵,我实在……实在不忍大人明日受辱,然而我人微言轻,不足以救大人于危局种分毫,无可奈何之下,假借陛下名义,为大人酒,此酒由鸩羽所浸,饮后不足三刻便会命丧黄泉,”她一边说眼泪一边不受控制地淌下,“我……”
乔郁把目光从一地狼藉转到李女官的脸上,他的表情似乎更不明白了。
他静静地看着痛哭流涕的女人,心中并无什么感同身受的悲恸,亦或者是被人算计性命的愤怒,他只是有点不耐烦。
“明日不论我如何受辱,都与大人无关。”乔郁的语调轻飘飘的,“我之前说过,我与大人并无关系,可大人却对我如此热切,我确实不解。”
女人只是哭泣,没有答话。
乔郁拈其筷子,道:“菜里有毒吗?”
李女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乔郁在说什么,过了片刻才用力摇了摇头。
乔郁便弯眼轻轻地笑了起来。
菜色极好,但极清淡,乔郁夹了一筷子,仅看着,没有放入口中。
“大人这么多年一直在行宫,与外素无联系,宁佑党案后,乔氏无人,我与大人的渊源,不会是在大人来了行宫后,”乔郁漫不经心地说,仿佛只是在和对方闲谈,“大人先去是故太子的侍女,据我所知,我家历代都与故太子没有联系,只是君臣,并无其他。大人何以对我如此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