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渟坐在元簪笔对面,他占了元簪笔的马车不假,但很难认为自己居然讨元簪笔嫌至此,他道:“你为何不问问我是什么流言?”
元簪笔不经意地抬头,看向外面变幻的景致。
距离出城还需小半个时辰,元簪笔又不能将顾渊渟扔出去,遂低头,继续看书。
“乔小郎君貌美,容色无出其右,在刘氏皇族中亦能拔得头筹,”顾渊渟道:“他与刘曜关系亲近人尽皆知,外面风言风语,你竟无动于衷?”
元簪笔抬眼。
顾渊渟顿觉后颈一凉,干笑两声道:“我不过转述。”他话锋一转,“你当真不想知道外面如何编排你的?”
元簪笔眼中似有疑惑。
顾渊渟道:“你与乔郁虽无赐婚,但在外人眼中已是夫妻……”他顿了顿,仍觉得说的十分别扭,“夫妻一体,你们二人三番两次种种举动简直将这些流言蜚语坐实,所以,你,”他指了指元簪笔的脑袋,“此刻宛如绿云缭绕,却不发一言。”
元簪笔淡淡道:“无稽之谈。”
“朝中哪里都是像你等这样年少得意的青年才俊,不得志者众多,你是世族名门出身,有父兄荫蔽,军功等身,就算再招人妒忌,也无非说你依仗家世尔尔,乔郁风光无两,桀骜难驯,颜色何其过人,”顾渊渟散漫道:“你以为关于他的毁谤,只是弄权?”他啧了一声,“弄权并非毁谤。”
他看了看元簪笔的脸色,却一无所获。
元簪笔轻轻放下易毁的书简,道:“顾太守,有话不妨直说。”
“刘曜与乔郁亲厚是事实,”顾渊渟道:“你一心想要乔郁做皇帝,他心中所想你可清楚?若是他当真效忠刘曜,你欲如何?”
元簪笔平静道:“不如何。”
顾渊渟眯了眯眼,不想错过元簪笔脸上每一个表情。
可他就是这样平然,恬静。
从一个男人身上看出这点是很奇怪的事情,从元簪笔这般身份地位的人看出这点更是奇怪,他本该野心勃勃,可哪怕策划万千,顾渊渟也只能从他身上感觉出静逸来。
顾渊渟忽地笑了,道:“元大人,有些道貌岸然了。”
元簪笔低下头看书。
顾渊渟从前觉得元簪笔像是一汪水,无论什么投掷其中,也不过二三分涟漪便销声匿迹,然而事实自然不是如此,他若当真寡欲,早就依照元簪缨的嘱托找个清闲之地悠游林下去了,何必搅在朝局中。
更类冰封大湖。
面上纵无波澜,实则下方暗流游动谁得而知?
顾渊渟笃定道:“你会杀了他,不对,无论乔郁怎么选,选什么,你都要杀了刘曜。”
元簪笔神情不变,手指小心翼翼地划过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