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伏在地上,如芒在背,度秒如年,仿佛过了良久才听到一声“平身”,已是汗湿手心,规规矩矩地起身立在边上。
“……伤势如何?”
“多谢皇上垂悯,臣已无碍,可以执事了。”
皇帝又问了几句,见他答得柔顺恭谨,正是官员们日里拿来应付他的那些套话,乏味至极,顿时心下索然。
窗外几缕晴光从格子里透进,游丝般若断若续,似乎也被这幽深的殿阙吸去了生命力。
皇帝忽然道:“苏晏,陪朕到园子里走走。”
五月天渐热起来,太液池中的芰荷已生得田田如盖,花苞却还是不起眼的粉簇簇几枝。夜里下过一场大雨,出水略高的荷叶被打得翻覆过去,露出背面纤细而单薄的脉络。
景隆帝若有所思地望着一池翠盖,低吟:“青荷怜净碧,宿雨不堪袭……”
苏晏在他身后听得真切,默念了几遍,心底蓦然一颤,却听皇帝淡淡道:“苏晏,你说荷叶心中可有怨?”
苏晏立刻答:“应是无怨。”
“为何?”
“和风细雨固然滋养,但若无骤风急雨的洗炼,又如何能长成这般亭亭植立。”
皇帝看着他明润的神色,“既然无怨,又为何背上面下,不复常态?”
苏晏恍然,讪笑道:“或许是因为敬畏天威,干脆就这么趴着,等下次风雨来时正好再翻回去。”
皇帝哑然失笑,指着他的鼻子:“但见一张贫嘴,哪有半分畏心。且待下次风雨,管教你再打翻回去!”
苏晏哀叫一声,只差没扑过去抱住龙腿:“皇上可别吓唬臣,臣是真怕了!”
皇帝笑吟吟地看他讨饶,分外舒怀。
君臣二人沿池畔随意走了一会儿,皇帝方才端容道:“北边之事,已有些许眉目了。”
苏晏一怔:“北边……鞑靼?”
皇帝颔首:“可还记得你当初小妾扶正一说?”
苏晏笑道:“皇上看中了哪一房?”
皇帝半嗔半笑看了他一眼,“昔年北成兵败逃窜,至瓦剌部属地时,瓦剌首领乘机杀死前北成主及太子,谋夺了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