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你……陪小爷挑灯。”朱贺霖说着,把苏晏感兴趣的那盏走马灯拎起来,另一只胳膊挽住他,同往鳌山深处去,“还要八盏,帮我挑最好看、最特别的。”
苏晏边走边问:“要这么多灯做什么?”
朱贺霖飞扬的眉目间,笼上了一层怅然的凝云,注视着手中的灯焰,沉声道:“听宫里的老人说,母后生前喜爱灯,每逢佳节,坤宁宫便会悬挂各式彩灯,有些还是她亲手制作的。我不会做灯,只能在这灯会上挑选些好的,拿去她宫中挂起来,希望她在天之灵能看见,夜里给我托个梦。”
“孝惠慈章皇后……”苏晏微叹,小鬼这是想娘了。
先皇后生下太子没多久,就病逝了。朱贺霖从小母爱缺失,又无法从祖母那里得到慰藉,就越发地缅怀母亲。景隆帝体谅他的心情,加之对先皇后的敬重,便不再立后,就连坤宁宫也空置了十几年,一直保持着章皇后生前的摆设模样。
每当朱贺霖思亲情切,或是心绪不宁时,便会去坤宁宫独坐,每逢节日也必去挂灯纪念。
苏晏知晓内情后,安慰地拍了拍朱贺霖的胳膊,“我帮你挑,保证是全场最出彩的灯。”
两人比来比去又选了五盏灯,交给跟随的內侍提着,正待继续往下走,蓦然听见爆竹齐放,礼炮轰鸣,原来是圣驾御临午门,引得万千百姓们沸腾起来。
广场上所有人都朝御驾方向下跪,山呼万岁,一时间犹如海沸山崩。苏晏见周围百姓个个激动得泪流满面,不断叩头喊着“万岁爷,万岁爷”,也不禁为此情景感到震撼,喃喃道:“民心啊。”
朱贺霖神情中有敬悦,有自豪,也有不甘示弱的争雄,郑重地发誓:“将来我也能做到,而且还会做得更好。”
苏晏含笑点头:“臣相信小爷。”
朱贺霖紧握住他的手,“到时候,我要你站在我身边。”
苏晏道:“我只能站在你身后,你身边的位置,应该是皇后的。”
朱贺霖执拗地说:“什么皇后,叫她滚蛋,我只要你。”
说话间,几名內侍寻了过来,见到苏晏眼前一亮,上前说道:“奴婢见过小爷。可算找着了,原来苏大人在这里,皇爷正召您呢。”
苏晏这才记起身为官员伴驾的使命,被太子一路拉着险些忘了,连忙应:“这就来,这就来。”又对朱贺霖道:“还剩三盏灯,小爷自个儿先挑着,等臣侍完驾再来帮忙。不过估计那时候,小爷也挑好了。”
朱贺霖舍不得自家侍读,心里埋怨父皇放着那么多伴驾的官员不要,偏偏和他抢一个苏清河,拉着个脸说:“父皇在哪里赏灯,我也去侍驾。”
“在阙右门旁的城楼上。”內侍面露犹豫,“可皇爷只传唤了苏大人……”
朱贺霖瞪他:“好阉奴!父皇不传唤,小爷我就不能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