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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回去报给林姑姑知道,林姑姑再叹气:“这么样的个人儿,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子心眼也无,那个范嬷嬷也是个没脑子的,姜七娘就更别提了!这叫人如何放得下心来?”

    只是长公主也有底线,既然给了地方住,旁的事是决计再不能管了。

    林姑姑叹得几回气,只得先走。

    那头,许言见长公主已经给安排了地方住,心中一乐,没有再出手,夜里又上山,将此事告知祁淮。

    祁淮依旧单薄的一身道袍,坐在亭中点了灯吃茶看书,听得此事也不过点点头,只说了句“别叫他死了,还有用”,没有再多说什么,可见也是不打算管那对母子。

    许言当夜便歇在山上道观里,师兄弟二人听着雪声,围着红泥小炉煨酒对饮。

    说是对饮,都是许言在喝,祁淮甚少喝酒。

    许言一喝酒话便多了起来,人也松散开来,摊在矮榻上,打量着坐得笔直的祁淮,不禁感叹:“你说你板板正正的,累不累,人啊,还是得对自己好些,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是松散些又如何!”

    祁淮只是淡淡一笑,依旧不动,笑得倒是一如天边月光,清凌悠远。

    许言再叹,若是旁人,说不得是装的,到祁淮这里,许言知道再没有比他更真的了!这小子打小就这样,他五岁时第一回 跟着老英国公上山来时,便是这副小老古董的模样,那时候的祁淮生得好似观音菩萨座下的小金童,偏又是这么个性子,别提多有趣。

    许言便想方设法地逗他,祁淮不为所动,结果背地里趁长辈们都不在了,将他揪到竹林里狠狠揍了一顿,回头还在师父跟老英国公面前一板一眼地装可怜!

    他那会儿就知道这小子忒坏!一肚子的坏水!

    如今啊,这小子长大了,肚里的坏水越发多了,面上也越发瞧不出来。

    尤其是老英国公去世后,他克己得更厉害。

    许言仰头喝了半壶酒,对着月亮叹道:“有时候,就连我也好奇,这世上真有你感兴趣的人或事?我常怀疑,待你大仇得报,你不会就要去个连我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祁淮再递给他一壶酒:“师兄喝多了。”

    许言不客气地拿到手中:“哪里就多了!要我说,你报仇归报仇,报完仇你就娶个媳妇儿,生个娃娃,长公主殿下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回头我也娶个、生个,多热闹啊,这不挺好?!”

    祁淮扯了扯唇角,没有多说,许言渐渐喝醉,嘟囔着叫他早些下山回家过年,倒在榻上呼呼大睡。

    世间又只有祁淮一个清醒人。

    祁淮站起身,踱步至亭外,看向远处山顶的雪尖尖,想到许言的话,不觉笑了笑。

    他确是对这世间再无一丝的留恋,当初迷上道学,既是为了迷惑宫里的那一位,又何尝不是为着自己,也只有沉浸在这个虚虚实实不真切的世界里,才隐约能察觉到些许的存在感,日子也才终能多一丝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