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平平稳稳地步入了京都,往私宅的方向赶去。
成言在马车还没停稳之时,就急着从马车上跳下,大步阔前,静静地站在阿瑜的马车一侧。
锦帘被一双素手掀开,成言绷着一张脸,紧盯着霜儿从马车上,踩着早已准备好的杌凳而下,霜儿双脚刚一落地,抬头的瞬间,看见世子站在身前,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而后她张口结舌地退到了一旁,讷讷地瞧着前头。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世子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姑娘的身侧,那双眼眸都快要沾到姑娘身上去了。
她每回侍奉姑娘,伴在姑娘左右,一瞧见世子,总会控制不住的害怕。温柔如细风刮在了姑娘身上,可那锋利的眼刀独独留给了她,似是要把她剐了,她战战兢兢了一路,生怕世子动怒,处置了她这个逃奴。
不待顷刻,阿瑜掀开锦帘,本想着霜儿会候在车侧,她可以把睡熟的舟舟递给她,随之她才好踩着杌凳下马车。可入目先瞧见的是僵直了身子,站在她眼前的成言。
而霜儿那个没出息的丫头,早麻溜地看了眼色,退到成言的身后去了。
一路上,在走陆路之时,她都尽量待在马车上,少有离开,她与成言也没见过几面,而走水路之时,舟舟可就没在马车上那么乖了,吵着闹着要走走,如此一来,于水路之上,两人时有相见。
舟舟在水路上撒欢,乐此不疲地玩闹。有一回,他趁着阿瑜在休憩,求着霜儿带着他在船头玩一会,成言借此机会,逗弄过他,一大一小的两人,还相熟了起来。
尽管成言顾念着阿瑜,不敢以其父自称,依旧让舟舟唤他叔叔。但到底是父子血脉相连,舟舟起初还不愿意和他玩,可后来瞧见他身子一直不见好,脸色苍白,似有弱柳之态,倒是怪可怜他的。
成言见阿瑜费力地抱着舟舟,一时不好躬身,踩着杌凳而下,他阔步上前,一言不发地伸出一双手,似一个木桩子一般,就站在阿瑜的跟前。
见之,阿瑜下意识把手一撇,躲过他的手,可就这一点儿轻响,把似是熟睡的舟舟吵醒了,他睡眼稀松地睁开了一条缝,正好瞥眼瞧见了成言,也看见了他敞开的手,因之,舟舟迷迷糊糊地朝他道了一字:“抱。”
闻言,阿瑜一愣,似是不明,可到底是听到了舟舟吐出的那个字,也知道他是朝着谁说的,纵然不愿,可她到底是把舟舟递了过去,让成言接着了。
虽然舟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可成言到底是他的父亲,她不想和成言重归于好,可她却不能阻止舟舟去亲近成言。她能给舟舟属于母亲的关爱,但幼孩对父亲的那份孺慕,却是她给不了的。
等舟舟再大一些,懂得找父亲了,她会告诉他,他的父亲是成言,但她绝对不会把舟舟交给成言。能准许舟舟去认成言,已是她做出的最大的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