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想当个黑了心的商人,虽然账上数字好看,但减去加耗,与往常并无两样,白花花的银子填进无底洞,他们既损了名声,又没捞着什么好!
他们这边正说得热闹,门外主簿陪着两位官老爷阔步进来,大家纷纷起立行礼,一番斯见后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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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簿把两位官员让到正中上首,一番推让落座,其中左边上首是观察使李大人,除了偶尔招见,浣州商会与之并不常交往;右边上首是老熟人浣州州牧薛大人,三五不时必定约着宴饮。
主簿宋衡阳年过六旬,拄着一根阴沉木貔貅头拐杖,笃笃地敲在地上,“今儿是旬日,本是咱们开堂议事的日子,两位大人过来并不是为着私意,纯为‘加耗’一事。有什么想法,底下什么光景,还同往常一样,事不避人,都说出来议议。别回头作准了的事,四下里怨怼横生,这就不好看相了。”
薛大人接了话茬,脸上一团笑意:“你们开你们的会,别拘束,该怎么就是怎么。”
宋衡阳笑道:“那就起乐、传果膳罢。”
侯立在侧的侍从便扬起手拍了三下,厅堂一侧立时转出十数名手端膳盘的妙龄女子,各个瘦若削骨,容貌迤逦,脚下莲步婉转,袅袅进来,一走一动裙幅蹁跹,不见脚尖。
这下满堂男色才算有了中和。
她们身后,另有五六个年岁更小的小丫头抱琴进来,径直往厅堂一角纱帐内落座,不大一会儿,满室便响起铮铮之音。
路金喆打从那个白胡子老头一说话,便正襟危坐,背脊挺得绷直,可没成想商会议事竟这般形状?她盯着上膳小姐姐美丽的脸,几乎看呆。
旁人并没有她这样拘束,商会又不是府部衙门,他们又不是官老爷,所以一贯的会享福,伶女为他们上茶,摆果品,更有甚者,要亲喂到唇边才肯吃喝。
亦有伶女也要为路金麒服侍,还没等他有所表示,路金喆腾地一下抢到身前,“我来,我来,我是他小厮。”
那伶女瞧他眉清目秀,做哈巴狗也没有猥琐气象,便把茶杯递给他,眼波流传,小指勾了勾他手心。
路金喆瞠目结舌,一脸不自在,路金麒早笑倒在坐床上,又对路金喆说:“还不给爷倒茶。”
路金喆笑嘻嘻的,眼下人众多,她扮演起来相当入戏,比那伶女还要殷勤妥帖三分,不仅斟茶,还负责吹凉,捧着给路金麒喝了。
路金麒被摁着吃她一口茶,差点呛个半死,指着那盘桂花藕粉糕道:“爷不爱吃甜,赏你了。”
金喆便猫在一旁吃点心,新鲜的桂花藕粉做的糕点,确实味道甜美。她一边吃一边打量,只见那正中上首两位大人身旁并无伶女伺候,也是了,当官么,自然也要有个官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