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喆想了想,忽然说:“差点忘了,先刚在日新园广场上,我听见两个人说话,好像说什么‘坐纛儿的太子’,还说他身边有个高鼻深目的,叫什么我没听清。”
旁边的人没动静,耳朵里都是夜雨淅沥沥的声音,坠坠的人心里发紧,就着路边稀疏的羊角灯光,路金喆偷眼去看裴宛,见他一言不发,目光深深沉沉的,不知道他听没听懂。
路金喆身子一缩,颤着声又问道:“那,太子殿下身边到底有没有那么个人呀?”
裴宛似乎是低低的笑了那么一下,他回过头,一双清俊的眼睛直直的望着路金喆,这似乎是她印象里裴宛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堂而皇之的直视自己的脸。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她不回答,歪着头仔细瞧着裴宛,唔,应该是听懂了,也没有生气的样子,便很大胆的道:“我还不是怕你漏了行藏,特特告诉你,你还板着脸!”
裴宛把脸撇到一边,努力将唇边的笑意憋回去,果真板起脸:“可不就是漏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谁?路金麒看出来的?”
金喆忙摆手:“跟我哥没关系,是你自己说的呀,你告诉我你的名字,裴宛,那是太子的名讳,天底下人谁不知道?”
裴宛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正对着她,却道:“五年前我受敕封,当时朝廷向民间明发诏书,那是我的名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在皇榜上——五年了,我不信天下人的记性都像你这么好!偏偏你记住了,存何居心?”
“你!”路金喆咬牙切齿,甩过头瞪他一眼,动作大了些,脚下打滑。
裴宛不动声色的把肩膀靠过去,路金喆下意识的攥紧他小臂。
*
一队军爷从他们身边疾行而去,火把照亮四周,大声呵斥着四处乱跑的百姓,隔着雨幕,刘庆看见裴宛,他身边紧紧跟着个姑娘,大约就是路金喆了,忙打手势,让缇骑撤走。
裴宛对刘庆道:“那条路上躺着两个穿护军铠甲的兵,我怀疑他们身份有诈,竟识得我,你去看看。”
刘庆:“是!”
言毕,立时便去。
南门上,檀泷行动果然见效,缇骑见裴宛护军打扮,携着一名女孩,登记了女眷家里名号,挥挥手放行。
出了宫门,只见外头停着很多车马轿子,小厮们都打着灯笼站在车前等主人归来,金喆看了一圈,很快找到了自己家的那辆车。
该道别了。
踌躇半晌,她不知道该如何谢谢裴宛,撒开手,一低头,发现自己系着人家的披风呢,忙慌手慌脚解开,还给他。
裴宛知道正经人家的女孩规矩大,身上是不许出现一件外男所用之物的,便伸手将披风接过来。
路金喆呐呐的道:“感谢的话我也不会多说,咱们俩一来二去的,也算互相偿还清楚了。可是今晚这回却极为紧要,着实要谢谢你!我……我该回家了,你也紧着忙去罢。”
话一说完,仿佛有狗撵她似的,以手遮头,跑进自家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