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责化成愧疚,最后化成冷漠。
这是他长大以后,琢磨了很久,才琢磨出母妃之所以不亲近他的原因,当然,也更像是一个籍口。
但要他说,他其实一点也不怪她,就算病弱又怎样?
他还有一双眼睛,看庭前风吹云动,也有一个好用的鼻子,能嗅到花香。
线香于他是毒,花香却无碍的,所以花真可爱。
思绪昏昏沉沉,亦乱七八糟,裴宛只觉得周身发热又骤冷,梦里又回到了小时候……
他和小太监玩躲迷藏,他总是能找到犄角旮旯的地方好好躲着,直到那小太监拖着长长的声音叫唤:“三殿下,您在哪里呀?”
可是有一回,他等了很久,很久,也不见人来寻。
躲藏的地方是个箱笼,只有他半身长,所以得蜷缩着才能藏好。
他在黑暗的箱笼里,闭目。
没有人来找我,我也不出去,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四周沉沉的安静,越发显得蝉声聒噪。
这就是孤独嚒?我拥抱孤独,我在孤独的身体里……
小小的裴宛简直觉得这箱笼是世间最好的地方,简直比父皇的麒麟宫还好!
……
裴宛瑟缩着肩膀,将自己放心的沉浸到巨大的孤独里,就好像幼时的那个箱笼。
忽然有温软的手掌碰触他,声音如哭如泣,很着急。
终于啊,终于,有人来寻他了!
那个人身上带着一股香,很淡很轻,不是香料,对,是花香,梦里一样的花香……
他想要睁开眼,却怎么使力都不能够,直到唇边一凉,熟悉的苦涩味在嘴里化开。
“……路金喆……”
“天爷菩萨,”路金喆把肩膀靠过来,想动又不敢动他似的:“可算是醒了!”
……
路金喆一脚踹开地牢大门时,差点没被血腥气熏晕过去,谢娘子拆了墙壁上一根火把,拿火镰点了,把这里情形照得分明。
地方不大,她一下子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两个人,檀泷肋下一片深红,该是受了很重的伤,却仍将裴宛护在身侧,而裴宛……
她不敢看了。
“没事,都还有气。”谢娘子探了探他们脖颈,对路金喆道。
“对了,药!”路金喆慌忙想起乔嬷嬷得到的馈赠中有个药葫芦,也叫她买下了,她是知道他有宿疾的,忙不迭拿出来,死马当活马医,强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