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甯并非不懂政,也思忖起来:“好是好,但是后患也无穷,首当其中就是怎么辖制他们?商人逐利,南来北往总是要携带家丁扈卫,如果让他们走官驿,回头出了事,贻害无穷!”
“不错,皇姐所言甚是,”裴宛笑道:“不过,这天下的事哪有筹备万全的,不都是遇山开山,遇水架桥嚒。路金麒此番是开路先锋,他这么一走,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得通,就见分晓了。我已让两州驿长抵京,听听他们的官声。”
裴甯瞧他万事思虑齐全,不由得放下心来,亦笑道:“民声也要采采,有时候官民是两个声口。”
裴宛嗯了一声:“刘庆过两个月外放出去,任邺州知州,就着他办罢。”
裴甯抬眼,瞧着少年淡淡的脸色,心有所触动,老二犯蠢,把自己作歇了火,仅剩的两个弟弟都在垂髫稚龄,离不开奶妈子,唯有这个,原本只是凭着先皇后的缘故才晋的位,自小拖着一副病体,老臣们直到现在仍屡屡上书谏言,为国祚计另立储嗣,要不然老二也不会起了糊涂心思,一心要废太子。
如今,她打量裴宛,看着他极为肖似先皇后的面庞,心里感慨,从前羸弱的小皇子,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
“路家那位小丫头,确实有胆气的很,那天找到我府上,我替她写了份执结。”
裴宛抬眼,这件事他知道,不知道皇姐提起来做什么。
裴甯自晒一笑:“我当时可能话说的有点重,小丫头心思玲珑,很会听言外之意。”
裴宛静静听着,没说话。
“我说,那日你救太子,是不是早为你父兄一案做了打算?倒也不必求到他跟前,他是一国储君,忙得紧……”
她瞧裴宛愈加凝重的神色,不由得停了话头。
裴宛一哂:“皇姐,你误会她了,当初路金喆把我从匪寨里救出去,并没有多说一句她父兄的话。那会儿白辞逼宫在即,情势很急,我身边没有得用的人,是她主动请缨去闵州你部请援。”
裴甯讶异:“当初在闵州初见时,她说是你打发她来的,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竟是我小瞧了她,她为什么不说实话,难道还怕我害你不成?”
裴宛摇头,没言语。临行前的对辞他都教过她,只是这些细枝末节的叮嘱他却没说,想来是她自己的考量。
裴甯却久久思忖不语,这个小丫头不简单,行事有计算,言语又有分寸,难得。
“是我那天话多了,也不该妄自断定她有恃功矜宠的心思……”
裴宛却道:“恃功矜宠也没什么不对,她在浣州救我是实情,驰援救驾也有她一份功劳,凭这两份大功,若是男儿当可赏官身。也正因此,路家父子一案,刑部拟裁定的结果是不枉法。”
裴宛说得简单,裴甯却从他话里听出些许言外之意,路金喆进京找上公主府邸,压根算不得什么“求”之一字,她的执结也不该是慈悲之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