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地龙烧得热,越发使得满屋瑞脑香气馥郁的醉人,花鬘宝冠的女子一只脚随意踩在熏笼上,随手取枚白子,皓腕支颐,眼睛注视着棋盘,十分活泼地道:“打吃!”
白子落定,黑子随即跟上,落在气口,没叫她吃着。
女子秀眉一挑,眼波流传,笑睇着对面对弈人,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层金碧朱漆的窗棂,照在她身上,为其平添一抹绯红光晕。
她另执白子,轻快地放在棋盘边一点。
“可叫我捉着了!”
男子眼瞧着布盘已久要做的活棋叫她一招登时变成死棋,不由嗔道:“阿蛮这一手也使不腻味!”
“妾这招叫做声东击西,还是跟着您学的呢!”
薛蛮子拢了拢鬓发,袖子滑落,正好露出手腕上一截赤金攒珍珠镶宝石手钏,衬得她整个人分外明艳。
敬德皇帝歪在靠背引枕上,神色越发懒怠,棋下到这里,依着薛阿蛮的脾性,后头必定步步紧咬,这种棋下得十分耗神,不若闲看美人来的爽利。
果然不出所料,薛蛮子抓住时机,一寸一寸逼近,胜了这局对弈。
敬德皇帝呷了口茶,笑道:“阿蛮棋艺有长进。”
薛蛮子从坐床上走下来,几步伏倒在皇帝肘弯,亦笑道:“陛下让我呢,不过妾好不容易赢一回,彩头说什么也得赏一个!”
皇帝轻轻拢着她的手臂,漫应一声:“好呀,只要爱妃叫得出名儿,哪怕是九天上的月亮,朕也叫人搭梯子给摘下来。”
话音一落,谁想薛蛮子却搡了皇帝一把:“哼!您要赏就赏,偏拿这没边没沿的话打趣人!”
“赏赏赏,爱妃说要什么都给!”
“嗯,先攒着,容妾想想……”
两人正絮絮说着话,忽的外头总管太监迈步进来,躬身道:“启禀陛下,兵部尚书岑大人、鸿胪寺卿丁大人在殿外候见,说是有本上奏!”
敬德皇帝眉毛一蹙,不由一脸愠色:“他们有本直接呈给麒麟宫,忽巴拉来见做什么?”
挥了挥手,意思是不见。
薛蛮子暗中看了一眼总管太监,温声笑道:“陛下先不着急打发人,估摸着两位大人是来商议塌它祈粮一事,这事儿的节略妾也略看过些,阁老们有意允诺,只是议不准该由谁去,怎么去。这两位大人估计就是阁老们派来摸您脾气的排头兵罢了。”
敬德皇帝坐朝二十载,常年跟这些七窍玲珑心的阁臣谋士纠缠,哪能瞧不出这手段,当下满心厌烦,只碍于美人在怀不好发作,冲总管太监抬抬手,“叫传。”
“喏!”
薛蛮子见敬德皇帝要接见大臣,忙起身,退去梢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