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轻叹一息:
“只怕也没有殿下说的那般简单。白案判的艰难,江南几座州府,叫您翻了一回天,碧山诗社那帮白衣秀士原本都是咔嚓的命,也被您一力保下。您这样佛鬼难辨,京官也难自处。怎么算四方皆定?”
“我倒不知素有‘战神’之名的抚北将军胆子这般小!吏治上的事嚒,有松有弛,哪里就是佛鬼难辨了?况且拿笔的同拿刀的一样难办,书生一时发了难,可就不是纠兵起事这么简单,总要慢慢化归。”
“不是臣胆子小,若是从前,长|||枪在手,哪管他是麒麟宫阁老还是王侯贵胄?只是如今人在矮檐下,臣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手底下将士们考虑,敬德十一年的事,臣可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了——”
第59章 、捉虫
敬德十一年, 周子衿那会儿还只是名武散官,率三百儿郎突袭塌它王后方。他年轻时就有一腔孤勇,只这么点人, 就敢领着他们策马在敌营后方烧荒。
彼时秋草茂盛, 野火足足烧了上百里, 不费一兵一卒,俘虏塌它王庭数百余人。
此战大捷,正当兵士们盘算功绩之时, 连州州牧却奉内阁密旨, 不仅下令放归俘虏, 还命长途奔袭归来的周子衿率兵折返,前去镇守莫尔道关——莫尔道是连绵边线最险一道关隘, 草原人常年在此盘桓, 这道命令是何意味不言而喻!
那是令周子衿折戟的一战,三百兵卒几乎尽数未归!
思及此,连太子殿下也心生感慨,唤起他的字, da:“屠臣不必多虑,从今往后, 抚北儿郎只管向前, 身后有我。”
周子衿目光咄咄, 审视着裴宛。
……
“若名正言顺的将抚北军归还给将军,尚且有些难,不过这封祈粮国书,来得很是时候!眼下将军卸甲, 身陷囹吾, 不妨把握住这时机, 冲破牢笼。”
“殿下的意思是……”
裴宛起身,走到牢房一角沙盘旁,把一枚角旗插在某处,轻轻地道:“本宫的意思是,不管麒麟宫政见如何,这一趟草原之行是必去的。就在这里,你带兵,我给你三千骑兵。”
周子衿眼睛眨了眨,这沙盘他日夜推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盯着角旗的位置,那是莫尔道大关。
“马不披甲,粮草不限,将军觉得如何?”
周子衿笑了笑,不披甲的骑兵就是轻骑,战场上最灵活机动,素有风驰电掣的美名,是他惯爱用的心头好。
“兵在精而不在多,给我精兵三千,内可决围,外可屠城![注①]”
“好,周将军你记着,我不要你屠城,我只要那一万匹马。”
……
*
麒麟宫,勤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