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未见,千般话语亟待诉说,一时之间竟不知先说什么好……
路金喆停了下来,摩挲着白果儿挽起的发髻,将自己头上一对赤金杂宝纹步摇拆下一支,簪到她头上。
白果儿顺从地低了低脖子,忽然想起来,当年在浣州,喆喆也往自己头上戴过金花。
金喆打量着果儿,不住点头:“好看。”
“军营里戴不了这些……”饶是这么说,果儿也没摘下步摇,反而仔细抚了抚自己的妇人头,笑道:“上年,爷爷回了我的家书,同意我和旭之的婚事。原想年底返京时告诉你们的,这下正好了,叫咱们在这儿遇上了!回头叫旭之备一桌宴,当是请你吃我们的喜酒。”
“好。”金喆心里百感交集,即为果儿得偿夙愿欢心,又为她这两年独自一人远赴他乡的孤独伤怀。
“我只知道你在抚北军,原以为你是在德州……”
当初金喆也只知道薛家一门男丁被判充入的是抚北军,而抚北军早在两年前就已尽数划给大公主裴甯,裴甯的大营就在德州。
“没错,就在德州待了两年。听旭之说,这回本也不该是我们这支抚北军上战场,是上头几番运作,才轮到我们……这里头弯弯绕绕的,我也闹不清。我是个军医,有仗打就有伤兵治,能有什么法子!只希冀别再碰上蒙我的药商,否则叫他们吃了的都吐出来!”
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倒叫金喆想起先刚儿在军帐里,她逮着人家弥腊官员大吐太医署苦水,嗔怪他们以次充好,攒功劳簿儿。不由笑道:“从前只知道行医问药,如今牙尖嘴利,连排揎人都学会了!”
白果儿哼了哼,“你要是也在军伍里待上两年,甭说排揎人,就是挤兑人,不会也得会!”
金喆心里低低叹息一回,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没说什么。
白果儿忙不迭又追问她:“你呢,怎么忽巴拉跑到弥腊来了?当初说要来北境,难倒两年里都没回家去过嚒?”
“没回……”金喆摇了摇头,将这两年里凡大事小情都捡出来絮说。
白果儿一面听,一面频频点头,无不怅然地说道:“这样也好,天高云阔,出来见见世面。跟在你哥哥身边,想来也受不了委屈。”
金喆点点头,虽然离家甚远,确实也没遭过多大罪,受过什么委屈。
“喆喆,你想家嚒?”
“想家,也想浣州。”
“浣州啊,”白果儿抬起头,旷野之上,风正推着云急急赶路,她轻轻地笑着:“有时候回想起浣州,都觉得跟做梦似的……”
白果儿到底没有说过一个“想”字,但金喆却听得明白,再次拢上她的手,握紧。
第71章
敬德廿二年十月初三, 塌它骑兵攻入弥腊渡鹤城,与城中弥腊大雍守军激战一宿,初四日夤夜时分, 城中下起茫茫大雪, 掩盖住了一地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