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边碰见抖空竹的, 金喆没瞧过这等把式,连忙驻足围观,自己没钱,便手肘碰了碰裴宛。
“谢公子夫人赏!”
纵有纬帽遮掩, 金喆仍旧飞红了脸, 忙不迭躲走, 裴宛慢她一步,笑吟吟又赏出一把钱。
*
走了没两条街,一头扎进热闹堆里,原来是勾栏里正在上演新排的小戏《踏莎梭河》,是周子衿北征的故事。眼下正演到第一折 ‘三英夜话’,是讲敬德廿二年,当今太子殿下与大公主裴甯、名将周子衿三人夜话,共谋北征一事。
戏台装扮成行军大帐华丽样式,摆着一张大卧榻,案几上文房俱全,整齐地摞着一叠文书。
扮演“三英”的均是十来岁的女伎,年纪不大,却很有板眼,尤其扮作东宫的那位眉眼清俊,举手投足间很有几分翩翩俊逸的味道。
金喆仔细打量台上那角儿,又歪头瞧了瞧裴宛,很有些意味深长地叹息。
裴宛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挎个篮子,正是一副闲游公子打扮,挤在人堆里,丝毫不顾旁人侧目,与她低声耳语:“怎么,你觉得她扮得不像?”
金喆一本正经评判:“别说,这小丫头确有几分神韵,只是——”
裴宛低下头,洗耳恭听。
“只是殿下的书案东一叠西一沓的,未必有那么规整。”
“呵!”裴宛吐出一口气,奈何两只手都叫东西占着,只得睨了她一眼:“污蔑东宫,罪加一等。”
金喆抿着唇笑,却是不怕。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太子殿下在外行军从不住锦帐,也不坐檀木床。
……
这一折演完,金喆想起她在抚北军中短暂度过的几日,遇见的人,还有她那位从军的师傅谢娘子,心生触动,两眼泛起泪花。
裴宛听出声儿不对,连忙安慰:“哭了嚒?戏里都是杜撰的,别当真。”
“啊?”金喆都哽住了,杜撰?
一旁驻足看戏的老伯却不依了,扯着裴宛袖子:“后生,瞧你仪表堂堂,怎地口出妄言?当今太子勤政爱民,英明睿智;大公主不好红装好武装,英姿飒爽;周将军一把长|枪英武神勇!这‘三英’试问天下谁人不知?你偏说杜撰?!还请说出哪一处是杜撰?”
裴宛:“……”
金喆:“……”
金喆端详那老伯,不似刺客匪徒之流,可心里也十分焦急,裴宛悄悄与她说了句“不怕”,又与那老伯说了好些晚辈后生唐突之语,才算将那话圆融过去。
那老伯瞧他恭谦有礼,不似那等纨绔油滑之辈,又拉着他说了一车北征如何振奋人心,如何有益边疆的话,才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