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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从那老伯处脱出身来,两人不禁叹了一叹,对视一笑。
“你呀!”
“我为了谁?”
“那你倒说说,到底哪处是杜撰?”
裴宛四下环顾,见无第三人,才悠悠道:“那夜密谈,外头有哑者严防死守,一丝风都漏不出去。这戏文是民间百姓有感周将军英武,加之一些小道消息七拼八凑著成的,不说戏辞与当夜情形全然对不上,只说……”裴宛停了一停,卖了个关子:“密谈,其实是四个人。”
四个人?
“少了的是哪个?”
“是你哥哥,金麒。”
金喆一瞬间怔住了,不禁撩起面衣,惊讶地望着裴宛。
裴宛轻轻颔首:“你知道嚒,他在外有个诨号,叫财神爷,是要盘算军需的。其实北征一事,从头至尾你哥哥都参与其中,若要算当世之英,他也是一个!”
从头至尾……金喆心思电转,忽儿想到三年前,麒哥儿从刑部大狱里脱身出来,也几乎全赖眼前之人。
“原来当初你救他,就已经是棋下第一招,怪道当初麒哥儿忽巴拉说要去北境收地毯,实则是为建榷场做筏子。你们真真的会筹谋,亏我那时还以为是我们路家的造化又起了呢!”
一盘北征之棋,他竟执子下了三年,金喆不禁心里喟叹。
裴宛见她一点就透,聪慧至极,心里欢喜,不觉笑道:“你又知道不是造化了?”
“呸,是什么造化?难道你是那造化不成?”金喆牙尖嘴利,自然当仁不让。
他俩这里正拿“造化”二字打哑谜,忽听一声女音在身后响起:“是路二妹妹嚒?”
金喆忙不迭转身,只见人堆里走出来一位窈窕仕女,同自己一样戴着帷帽,因衣裳难有重样的,金喆一眼就辨认出来,来人是周嗣音。
嗣音:“先刚看戏时就听见人堆里热闹得紧,我瞧了几眼,只觉得衣裳眼熟,没想到果真是你。”
“见笑了,”金喆连忙说着,又问她怎嚒也出来了。嗣音笑道:“今儿听家下人说街上正演《踏莎梭河》,我便出来看看,不曾想遇到两位。”
她遥遥冲裴宛行了个仕女礼,算是行参见之礼。
而此刻的裴宛,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拎着一只马莲草编的篮子,里头塞满了金喆一路凑手买的零碎,什么桂花馅儿月团一大包、彩塑面人一对、兔儿爷一只、九连环一串,几样物什将篮子塞得满满当当,可谓男儿风度上佳,太子仪态全无。
金喆脸上一红,忙要夺过篮子自己来拎,裴宛自是不让,躲了一番,抬抬那只提灯的手,叫起:“我微服闲逛,周姑娘无须多礼,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