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自己站在一片连天的大火里,火舌吞噬天际,她脸上晃动着火光,周匝的空气都烧灼滚烫,簌簌扑在脸上,周匝人声嘈杂,吵闹声响彻夜色。
有人大呼:“快去军巡铺①请人来,这火太大了!”
云采满面尘灰,拽着她手呜呜咽咽地轻声啜泣:“他们说…说是姑娘院子里的小厨房做饭的时候火苗窜起来,燎烧了屋顶,晚风一吹火星子乱飞,把堂屋也烧着了,小厨房的火扑灭时候,堂屋已经烧得停不住了,大家叫云朗,不晓得为什么没喊应她,火太大,烧得人进不去,她们说…说云朗可能是在里面被呛晕过去了……”
火光晃动,她在人群里看到郭氏冷漠的笑容。
她直勾勾朝她看过来,眼神冷蔑轻佻:若非你,那丫头怎么会就这么陷身火海、不得好死?
徐颂宁手脚骤然一软。
一双温热的手握过来,包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姑娘?”阿清面容忧切,轻轻把她唤醒回来,徐颂宁乌沉的眼珠在眼眶里木然转动一下,重新聚焦,看向她和满面忧色的云采,嘴角抿出一点苍白无力的笑,摇了摇头:“我没事。”
阿清依旧握着她手,替她按揉着手掌上的几处穴位,云采伸过手来,把她另一只也握住了,搓动着掌心要把她冰凉的手指焐热。
徐颂宁渐渐静下心来,缓了一口气,垂落眼皮开始思索这次的事情。
郭氏冷漠寡淡的笑脸依旧在眼前,徐颂宁想起那账本,还有云采被泼湿的衣裳。郭氏自己也晓得,这样的事情绝对能惹毛了敬平侯,她被逼急了,于是对着自己下了狠手。
一把大火烧下去,所有证据都能烟消云散。
“夫人家里,是不是有人在军巡铺里?”
云采点一点头:“夫人有位表弟,姓孙的,在里头做厢使。是走的侯爷关系,便就是管理着咱们那一片。”
徐颂宁点一点头。
厢使管理辖区火事,包括灭火以及事后起因的搜检。如今年岁里,用木材搭建屋子的不少,前年冬日,崇宁坊意外起火,一路绵延,甚至把坊墙烧毁。
是以朝廷勒令众人,凡遇火事,必报之官府。
徐颂宁指节搓动,心里思索着该怎么办,马车已经缓缓停下,云采轻轻握着她衣袖,小心翼翼叫她:“姑娘?”
徐颂宁恍然回神。
“你去问,夫人身边的人今天去做什么了?”顿一顿,她补充:“还有我二妹妹身边的。”
后者答应下来,把手里装花冠的匣子递给阿清,自己下了车。
徐颂宁看着那匣子,眉头一蹙:“从前似乎是没听闻过他家会来通告打制首饰的进度的?”她原本觉得,是因为这花冠不是第一次打制,所以过来说了一声,如今看来,似乎也不只是?
阿清伸过手来,扶住徐颂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