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亲去世后不久,老夫人,亦即她祖母也去世了,徐家很快分了家,二房三房虽然也还是在邻近住着,但到底隔出了一重墙,没有从前住一个院子时候交往得那么密切了。
她从此后就很少再见时彤云了,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家伙齐聚一堂,才抱着手臂叫一声“二婶婶”。
可周明净不是。
她母亲去世后,每每徐颂宁有个头疼脑热,她都会来看一看。
宋姨娘不晓得她心中在想什么:“也许是见姑娘年纪轻轻,就没了母亲,觉得心疼罢——三夫人是个良善人,性子一贯是温软的,这两年年纪渐长了,才渐渐和二夫人打起机锋来。”
徐颂宁撑着下颌,点着头:“也许…吧。”
第七十四章
炭盆里烧着点纸钱,徐颂宁咬了粒糖,两下嚼碎了。
周明净正远远与人说话,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的,她这一天忙碌下来,竟然恰恰好避开了徐颂宁,两个人连正经的照面都没打。
“三婶婶?”
徐颂宁轻咳一声,唤道。
周明净这次躲不开,肩膀下意识一缩后又展开,过来的时候脸上映着晃动的烛火光,有一点苍白,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因为什么。
她大约真是个良善人,所以心里澄明干净,藏着一点事儿也让人轻而易举就能看透,察觉出异常来。
“怎么了,大丫头,你身子弱,要不要先去歇着?”
徐颂宁摇摇头:“只是想跟三婶婶说两句话,耽误不了您多少工夫。”
周明净捻着手:“你说就是。”
“今日二婶婶说得话,我觉得很在理,一来是年节上下,出了这样的事情,总要做两场法事,送一送亡魂,以防心怀眷恋,不肯离去。”
顿一顿,徐颂宁压低了声音:“二来,也有我自己的一点私心在——自从我母亲去后,婶婶都对我很好、很关怀,所以我不瞒婶婶,当年阿娘去世的时候,我虽然还小,但也算记事,总觉得…阿娘临终时候的样子,和夫人如今有一些相似,觉得是不是这院子真的不干净呢?所以想要请人来看一看。”
周明净被握住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倒是没有再失态:“这样也好,只是丧期事多,并不急在一时,依我看,不如等年后,或是大嫂大殓之后,再行筹备。”
她说了两句,又把这事情推诿开了,恰好有人寻她,周明净把手从徐颂宁掌心抽出来,客套一声,匆忙转身离去了。
徐颂宁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心里下了决议,手则下意识又去捏糖,却发觉已吃得干净,蒲包倒了个儿,只颠倒出一点细碎的糖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