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雪同玉山大不一样,阴沉着天,下了一整日的雪,到了夜里,竟也就只浅浅薄薄的一层,只地上泛着湿泞。
玉山若是落雪,断不会这般绵软无力。
出宫之时她同陈颐几乎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当时陈颐听她提到荣婉和吕妙清的名字,面色沉得像是什么一样,哪有半点他平素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
可既是陈颐主动有此一问,她自是要给他一个回答。
桑萦其实心里有些委屈。
今日同陈颐这一番话,实则是陈颐将她拒绝了,偏他还先摆出一副不悦的模样,让她瞬间也没了心思同他好好说话。
再翻宫墙,桑萦几乎已经是熟门熟路。
宫宴上给的那只锦囊,里面只一行小字,“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她猜着,这大概是指向宫中的某处,若哪里的景致能对上这句话,想必便能寻见那如意玉锁。
偌大禁宫,她已是几进几出,宫中的大多宫苑都是肃穆庄严的,印象中却没见过这锦囊中所描述的情景,大抵宫中便是有这样一处地方,多半也是在各宫的后园和御花园中。
桑萦在御花园中小心绕了两圈,莫说“清泉石上流”了,连石上有雪的地方都没瞧见。
桑萦知道,她拿到的锦囊其实是被陈颐换了的,但她思来想去,觉着陈颐大抵不会换掉锦囊中的提示。
可这会在宫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她心里也开始不确定。
不若,便去找他问问?
她心中尚未下定主意,人却已经朝着东宫走去。
问问清楚,顺便,将他送自己的那个能随意进出的玉佩还给他。
东宫之内,江成将下午在皇后宫中以及后园暖阁中发生的事报给陈颐。
这些后宫后宅内妇人间的你来我往,还有小姑娘们之间的拌嘴,满京城的宫中府中不知一日有多少场,从来便没见殿下如此上心过,连众人说话的表情都要一一问个遍。
“殿下,”殿外江兆轻声通报,“桑萦姑娘进了宫,眼下已朝东宫这边来了,属下要将人拦住吗?”
陈颐斜倚软榻,翻书的手微顿,沉声吩咐,“不必,让人都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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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萦将陈颐那枚玉佩拿在手中,想着若是有人拦,便将这玉佩拿出来,可直到她到了陈颐的书房门口,竟没有一人察觉到她。
东宫的防卫还真是松散。
她一边想着,一边推开陈颐书房的门。
鎏金飞鸾的博山炉中冉冉青烟升腾,清淡的兰香混杂着些旁的味道,倒是别有几分怡人的气息。
软榻上陈颐静悄悄地,似是全然不知她的到来。
他睡下了,手中的玉佩又要如何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