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叫立夏停下转身,看着门口踱步进来的陆子慎,眉头轻不可察的皱了皱,而后冷声不悦的问道:“你去哪了?”
陆子慎的衣衫上有些脏乱,褙子上甚至还破了个大口子,脸上也混着灰尘显得脏兮兮的,整个人看起来与逃难的百姓差不了多少,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手上拎着一只白鸽还有两条仍在摇着尾巴的鱼。
“我今早与常伯父进来时,就瞧见这个白鸽了,不是家养的,姐姐不要担心。”陆子慎生怕常宁会因此而斥责他,有些局促的 * 抬起手,小心翼翼的道,“这鱼,也是我悄悄在池塘捞的,虽然对于养身子是差了些,但总归还是要比蔬菜好上一点……”
看着常宁仍旧冰冷瞧不出悲喜的脸,陆子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提着白鸽和鱼的手也缓缓下垂,眸子中满是慌乱。
这孩子,太过自卑了些。
常宁顿了半晌,蓦然想起母亲在世时的样子,也是与陆子慎一般的怯懦,江南女子养成的娇弱与侍郎府中日复一日的否定,让一个那般明媚的大夫人,渐渐走入了阴暗的坟墓。
她抬头看向陆子慎,心里头不自觉的就软了几分,声音也渐有轻缓:“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往后,别再做这般事情了。”旋即她觉得应当再说些什么的,便又道,“去洗一洗吧,立夏那里还是有干净的男装的,寻一件先穿着。”
“多谢姐姐。”陆子慎瞧见常宁并没有怪罪于他,眸子间顿时染上一抹淡淡的喜悦,而后晃了晃手中的活物道,“那我去给姐姐做一道枸杞炖鸽子,鱼留着明日给姐姐煲汤。”
常宁微顿:“你会做饭?”
陆子慎眸子低垂,手指无措的搓了搓:“我之前,都是自己做饭的,后来跟着陆先生,便学会做的更多了……”
似乎是怕常宁嫌弃,他紧接着又道:“我做的饭,还……还可以的,姐姐……”
“去吧。”常宁打断他即将认错的话头,无奈的道。
陆子慎应了声,快步往小厨房走过去,常宁则看着他仍有些小心翼翼的步子,眸中不自觉的便深了一深。陆子慎的性子太过隐晦了,自我否定、刻意装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语气神态无一不是怯懦的。
只今天一天来看,他对她便已经道过无数次歉了,若是往后他在院中住的久了……
想到每天绕在耳边的“对不起姐姐”、“姐姐我没有”,常宁就觉得脑袋痛。她能忍受林氏对她的苛待,无非就是想在院中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但现下看这陆子慎的样子,恐怕是不能教她如愿了。
常宁颇有些懊恼的捏了捏长鞭,又一次的在心里头怪自己怎么偏偏接个麻烦回来。
但是懊恼归懊恼,饭还是要吃的。当常宁冷着一张脸坐在食桌前打算不苟言笑的时候,扑鼻的饭香却让她略微的顿了顿。
她以为陆子慎说会做饭,只是说上一说教她留下些好印象罢了,没想到竟然真的会做,而且做了这么多道,还皆是色香味俱全,连自诩厨艺精湛的小寒都忍不住一个劲的在夸着,说他做饭的时候有多么利落、多么干净,紧着教她快些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