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佯作生气地拍她,“这话也能乱说,钦天监看了日子的,明日定是大晴天,今夜雨就会停。”
扶姣瘪嘴,复躺下去。
她实在不明白,既出了雍州这事儿,为何婚期就不能延一延。阿母去了,如今府上没有女君,阿父也因战事离了洛阳,有哪家娘子会这样稀里糊涂地成婚?宣国公府实在太不懂事,竟不主动说一说,她提出来舅舅他们又不会听。
想到这儿,扶姣又闷闷地翻了个身。
奶娘是不知这小祖宗又闹腾甚么,总归不高兴就是,她也不多嘴,反正小娘子再闹会儿该累了。
天儿已转成全黑,各处烛台燃起,散出濛濛的光晕,把墙壁映成画卷般泛黄。
雨水滴滴答答,没过多久,扶姣果然捂唇打了个呵欠,眼里浮出困意来,但仍不肯撒手,“奶娘陪我一起睡。”
“好。”奶娘估摸了下时辰,随她卧上榻,将人半搂在怀里。
铜炉散出一股淡香,暖气四溢,冷雨瑟瑟的秋夜被隔绝在外,扶姣躺在柔软的衾枕中,本是在安静听奶娘哼曲儿,不知怎的,又睁开眼来。
她有一双极为出色的眼眸,似潺潺水色中泛着墨色明珠,娇眼如波入鬓流,很是灵动,连生气时都带着一股娇憨的意味,更别提她占尽父母相貌优势,天生姝色。因此她骄纵时,帝后都常常不以为忤,反而怜爱。
奶娘看着看着,就不由想起小娘子幼时的可爱模样,生出万般柔绪,“小娘子又不困了?”
“困。”扶姣道,“但不想睡。”
奶娘笑,“婢不会走,娘子放心歇罢,小厨房随时备着,饿了再起。”
扶姣往她怀里倚了倚,哼哼唧唧的。
虽说是要成婚了,可她也不过才及笄三月,举止作派仍透着娇稚,浑然没有半点成熟,奶娘既觉得本该如此,又忍不住道:“再过几个时辰,小娘子就要嫁为人妇,可不能再如此了。”
扶姣不解地望了过来。
“成了世子妃,是要照顾世子、操持府务的。哪能再像现在这般朝人撒娇,届时小娘子可要被笑话。”
扶姣不满地轻哼,“府务有管事,还有仆婢,世子自己没有手脚么,还得我来照顾?”
奶娘忍笑,“婢现下说了,小娘子也不知,待过了明日总会明白的。”
扶姣不以为意,没放在心上。
赐婚时舅母就和她说过,会为她建一座郡主府,待她大婚后亲自去选地方。
等她住进郡主府,日后心情好时就传世子,不喜欢就把他拒之门外,该如何,还不是她说了算。
如此想着,扶姣无声弯弯眼眸,总算有了点高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