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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少音无疑是生气的。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被万众瞩目,指指点点,这种感觉不好受。

    安少音当然可以反抗,就像当初与父亲对峙争执般,和谢伊人据理力争;亦或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家都是姑娘家的,颜面何其重要啊。

    可安少音没有反抗,人生唯一的一次反抗,是重生醒来的那一次,事关生死的紧要关头,和父亲安天庆的一场对峙。仅仅是这一次,就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体内所谓的反抗之力亦随之消耗殆尽。

    现在的安少音,才是真正的安少音,那个娇软可欺,文静内敛的安少音。

    被人指责的滋味并不好受,安少音心有委屈,可这,并不是让她泪流满面的唯一原因。

    此时此刻,最是令她心烦意乱的,不是自己的名声,而是虚无缥缈的未来。旧事新事堆积在一起,安少音思绪万千,只能坐在假山石上,不停地扔小石子来释放这些负面的情绪。

    “少音!”耳边响起一道熟悉又令人不安的声音,清亮中夹杂着几分关切,甚至,还有几分着急。

    正在扔石子的安少音愣了愣,粉面微怔,她咬着下唇,滑落在颌边的泪珠又一次坠在了衣服上。安少音没有理会这个声音,她很快,又拾起一颗小石子,狠狠地朝碧水中扔过去。

    “少音,你看着我!”寻到此处的流越没得到回应,神色凝重地向前走了一步,他蹙眉望着坐在假山石上的安少音,月白襦裙无力地垂落在假山石上,没有任何动静。

    美如冠玉的脸上着急之色尽显,流越一时情急,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带着几分严厉道:“安少音!”

    假山石上的姑娘终于动了动身子,抬起头睁着一双水眸看向他。

    不知是安少音抬起头的动作太熟悉,还是流越的声音太过于严厉。刹那间,伴随安少音转身的一瞬间,流越凝着她的眼睛,一幅阴暗昏沉的画面在脑海中绽放开来。

    “朕在问你叫什么名字!”帝王自上而下地凝着角落一隅,厉声道。

    天雷滚滚,大雨倾盆,避暑山庄四处点了灯,依然无法抵挡秋雨突袭,阴霾密布。

    然而即使在这样阴暗的环境下,流越都能看到,因为大雨滂沱,抱膝蹲在角落里躲雨的女人,抬起眉眼时,落在他眼底的明亮双眸。

    闪电忽闪忽过,女人的容颜分明了霎那,流越没有看清,唯一记住的,就是那一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

    “音娘。”蹲在角落的女人被雷声惊了一惊,畏畏缩缩地抬起头,轻声细语地回答,“奴婢唤做音娘。”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当眼底的人影清晰了,映出一个月白襦裙的姑娘,方才的画面才随风而逝。

    流越凝滞了一瞬,睁大了双目,怔怔地看着与画面中相差无几的明眸,唯一不同之处,是清澈的眸子里含了水雾,染了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