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洪水猛兽淹没之前,一声嘤咛消失在缠绵悱恻之中,当头顶那片摇晃的鸳鸯戏水纱幔逐渐迷离时,安少音的心缓缓地拨开了一道口子,恍然之大悟。
她终于意识到,那股异样的感觉,名之为:
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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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色的纱幔层层叠叠,于夜梦中轻飘悠扬,遮住了熠熠烛光。银辉的月光透过数百个细小的木格照进来,带着春夜的微风,缓缓而入,给静谧的卧房里留下一道道银白的月色。
宽大的木雕床周,绣着点点桃花的月白纱幔直直地垂落在地,留下一个隐秘而独立的空间,无人侵犯。
“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进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躯,面如皎月,眸若星辰。凤目间染上一层薄红,唇口溢出的,全是美酒的味道。
他看上去喝醉了,却是没醉,身体上不断涌出的热意让他无法站直了身子,眉梢缀满的红意在不断挤走他的神智,薄唇轻颤似乎是在证明他此刻的异况。
清逸的身姿摇摇欲坠,视线逐渐模糊。饶是如此,他还是关上了房门。门被迅速地关上,一把纸扇抵在门闩处,加了一层防护后,这才稍微安心地朝木床走去。
房间里的纱幔多而长,他撩开一层,另一层随即而来,滑过他俊美的侧颜。一层又一层,他的视线愈发的迷蒙起来,眼角的红色愈发浓烈,月光之下,尤为更甚。
层峦叠嶂之后,只待最后一层,纱幔包裹住了宽大的木床,尾端微微地飘动着,似乎在等待有人能掀开它。
太多的纱幔让人心烦,他心中意念难耐,哗啦一下,长臂一挥,月白的纱幔就这样被撕扯成一道道碎片,如落叶飘落,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了床畔,有的落在了他的肩头,还有一块,落在他的手掌心。
绯目陡然瞪大,借着月色映入眼帘的,是一俱沉沉入睡的娇躯,如墨的青丝随意地铺洒在身后,玲珑紧致的身形难掩,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就如掌中撕碎的纱幔般,滑过他暴露在空气中的俊颜,也撩起了他心中压抑许久的欲念。
凤目倏然红艳更甚,体内不断燃烧的火焰随着今日的异况喷薄而发。一夜荒唐而生,一夜如梦而袭。
行至半夜,沉沉睡去。月亮似乎也终于是困了,躲在了云层之中不再肯出来,京城中陷入一片黑色,直至天色朦胧,残烛犹存,还在挣扎地给予最后一丝光亮。
流越突然睁开了眼睛,望着头顶朦胧的帐慢,一时恍惚。他记得自己病重吐血,身畔是垂垂老矣的高公公,面色担忧惊呼陛下,阖眼之前,他尚听见对方在叫太医……想来该是到彼岸的时候了,怎么一醒来到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流越思绪纷飞了许久,心中震惊之余,残烛噼啪的声响惊到了他。挣扎的侧头,想要下床去息了那苟延残喘的烛火,可转瞬之间,却被身旁的熟悉的画面而定住了所有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