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出她非本地人,猜出她可能来自北方,却从未想过,她来自京城。
月光皎洁,诉说深夜的故事,留下一道道银辉。
窗内仅留下的两盏烛光下,与月光交融,在墙面上映出了相拥的身影,影子密不可分,发丝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
安少音累了,满身是汗,皓腕攀住流越的肩膀,青丝如海藻般错乱地粘在汗涔涔的背后。她抬眸看了流越一眼,他亦是满头大汗,鼻尖上,额头上,密密麻麻地聚集着,在缓缓地沿着肌肤滑落,滴在薄唇上,有的进入了唇中,有的流到了颌下,有些隐藏在了发丝中,打湿了一头黑发。
安少音抬起一只手,想要给他的额头上的汗珠轻拭了去,手臂浑身无力,还没抬起便又落下,与流越背后的墨发缠绕在一起。
流越握紧了安少音的腰身,稍一垂眸,就看见了左肩处的一颗朱砂痣,在昏暗的烛火下,带着莫名的吸引力,刻在琉璃美目中,荡出一丝幽深复杂的情绪。
如果当初能发现它……流越目不斜视地盯着那颗小而醒目的朱砂痣,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一个他不愿意想起但无法遗忘的念头。
他曾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发现这颗朱砂痣的存在,那个萦绕在前世心中多年的记忆,那个曾和他共度一夜的女子左肩上留给他的唯一线索。如果当初就能发现它,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事了。
思及此,流越抱紧了疲惫不堪的娇躯,轻拢胡乱搭在肩头的几缕汗湿的发丝,在白嫩肌肤上,含住了那一颗朱砂痣。
“唔……”安少音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轻栗着,本就无力的她更是化作了一滩春水,螓首枕在流越的肩头,怨怨地瞅了流越一眼。
可是她累了,软软绵绵地摊在流越的怀中,水眸含雾,似娇似嗔,面色酡红,如饮酒醉。
亲吻从肩头转移到脖颈间,由下至上,最后是沾染了水泽的红唇。
安少音最后一次抬眸,是撞进一双深情的眼睛里,带她进入更深更悠长的醉梦中。
月夜漫漫,在进入睡梦之前,安少音隐约听到了流越在说:“我想要的,只有你。”
*
安少音提出想去洛阳后,流越已然开始着手准备。想来天公垂帘,在流越的人从洛阳回复消息前,机会已然先一步抵达了京城。
由春至夏时节,中原水患,朝廷早就拨一批巨款用于赈灾,无奈收效甚微。究其原因,是因为这比赈灾的白银经过了太多人的手,等到了水患之地时,所谓的巨款不过如一叶扁舟,杯水车薪。
这次水患未持续太久,大水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当地的父母官并未因此而退缩不前,反而与受难的百姓共渡难关。日子一点点地过去,冲散的泥土上用枯草树枝搭起了新的家园,这些灾民们用仅剩下的那一点白银就这么撑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