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在这样一条少有人走的夜路上,宫灯照出一个身影,落在地面的黑影身形修长,昏暗的灯光照不出人的轮廓。
暮春的夜晚无星无月,两道宫门之间,留下的是独自走过的背影,略过一侧的宫灯,映出负在身后的双手。
从永安宫出来后,流越屏退高公公,一人在寂静的宫殿里四处游走。
踏足永安宫,一次对话,证实了心中所想,却像是进入了一个虚伪的枷锁中。流越在言卿卿身上看到的一切,不过如是。
偌大的宫殿中,不同于先帝后宫的拥挤,这里是那么地空荡,入夜之中更显寂寥。即便如此,这里还是无法阻挡人心飘浮。
原来,所谓的心机与虚伪,与人数的多少无关。
偌大的宫殿内,一个人,一百人,一千人,甚至一万人,都无法阻挡做人的虚伪,同样,也无法隐瞒为人的坦荡。
就算先帝的后宫再拥挤,流明的后宫再凋零,都不能掩盖一个既定的事实。
从始至终,做出选择的,都是那个人而已。
离开这座虚伪的宫殿,女子的哭声被夜色笼罩已至逐渐消失。背后的宫殿是后宫里最亮的一处,而远离它的流越就像是离开了一个有着光明的地方,没有目的的乱晃,希冀寻找另一个光明的场所。
与永安宫不同,但足够光明磊落的场所。
没有人带路,流越独自在宫中行了许久,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寿安殿,亦是除却永安宫外,后宫最亮堂的一处。
原来即便毫无目的的游走,无形之中都有一个指引带他来到这个地方。
流明尚在昏睡,安少音身在王府,此时此刻,也许只有已逝的母后才能给予流越安慰。
寿安殿的灯,似乎从来都不会熄灭。一踏进去,春生万物,即便是黑暗降临,廊前的花草树丛密密麻麻,肆意生长,想要无时无刻地冲破这片宫墙,朝天而去。
即便是夜色中,墙角的花草像是感受到窗内透出的烛光,往光亮的地方挣扎。
自然万物渴望阳光,渴望生命,渴望一切有光的地方。
万物如是,人亦如是。
来到正殿,一推殿门。两排的烛光将殿内照得通亮,正殿中央上,空白的牌位安然地立在原处,而刚刚推开殿门的流越来不及收回手,凤眸微瞠,视线来到正前方,牌位下,背对着他的女子背影熟悉地从心底刻了出来。霎那间,在这个入夜的宫殿里,流越目瞪口呆地立在殿口,痴痴地望着殿中央的倩影。
恍若是错觉。
“少……少音?”流越不可思议,试探性地动了动唇。
正前方的女子闻言转过身来,似梦非梦,皓齿明眸的女子正对看着殿门外的流越,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