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晗一转身便看到方才还在街上的牙色身影摇着一把折扇慢悠悠地从门外晃进来。
柳晗听得出他话里的打趣之意,只轻轻地笑了下,淡声回道:“游人如织,不及此处视野开阔。”说着,微微一顿,抬头迎上陆湛的目光,继续道,“若不然又怎能窥见世子的风采。”
陆湛闻言倒是乐了,瞥了眼坐在轮椅上的柳晗,乐呵呵地道:“难得难得,你柳清生如今却也学会了揶揄人了。”
柳晗亦是轻笑应他,“古人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世子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知道了?”
“好好好!”陆湛拊掌颔首,掀袍在她身旁落座,一手撑着脸颊,掀唇道,“你如今这性子倒更合我脾气了,挺好挺好。”
“你……”柳晗别开脸,平复了心气,半晌才闷声闷气地道,“世子是不是都知道了?”
陆湛眼底的笑意更深,挑了挑眉,“哦,我知道了什么?”
“不就是我根本不……”柳晗刚开口,长青就突然推门进来。
但见他抱拳行了一礼,肃声道:“大人,孙尤求见。”
“孙尤?”柳晗蹙眉。
长青“嗯”了声,解释道:“就是杏来诗社的孙尤孙社长。”
柳晗思索半晌方恍然反应过来,“原来是他。”
泗水县有一群文人时常集聚在一块儿谈诗论道,几年前经人组织,结成了诗社,取名“杏来”,而孙尤是月前才刚刚即任的新社长。因着几日前,孙尤往衙门置办文书,故而柳晗对他还约莫有点儿印象。
柳晗看了眼陆湛,心知此时并非说那些话的好时机,于是便对长青道:“让他进来罢。”紧跟着又侧首看向陆湛,对他说道,“世子不如再去灯会逛逛?”
陆湛却摇了摇头,伸手执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地品了口,才道:“不急,我等你。”
柳晗从不试图说服陆湛更改注意,故而见他如此说,便索性转回了头不去搭理他,左右又没有什么公案是他堂堂穆王世子听不得的。
很快孙尤就从外头进来了。
他约莫刚四十岁出头,生得一副儒雅的模样,举止谈吐间确有几分见识。见着柳晗,孙尤规规矩矩行了礼,之后倒也开门见山,只说道:“小的冒昧来打扰大人,是想请大人能够赏光为赛诗会出几道题面。”
柳晗道:“本官学识浅薄,怎敢班门弄斧。”
“大人说笑了。”举天之下又有谁没有听过乾元元年玉面状元“柳昀”的才名?从前孙尤一众读书人偏居泗水,总以不能一睹奇才“柳昀”的风采而遗憾,后来闻说柳昀被贬至泗水,他们扼腕唏嘘之余,却也在心底生出些不厚道的雀跃来。
如今,他们见识过“柳昀”办案决断时的杀伐果决与清明,可总还想着能在学问上跟他较一较高低。所以,不久前见到“柳昀”进了酒楼来,杏来诗社的几个人便凑在一处合计了下,欲趁着这回中秋灯市的赛诗会来试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