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攸宁对这种事十分有经验,何时上路,何时歇息,安排得井井有条。而晚云掌握着食物和水,确保吃饱喝足,一路上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困难。
这天入夜时,刮起了大风,二人在路边找了一间小土地庙里歇息。
谢攸宁在火堆旁边躺着,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晚云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吃东西。
“你今天说,我们兴许能追上孙将军,是么?”她问。
第42章 冬去(二十二)
谢攸宁仍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嗯。大军赶路不如我等轻装上阵快,加把劲,应当能追上。”
“他领的是赤水军?”晚云咬着干粮,“便是那宇文鄯的部下?”
提到宇文鄯,谢攸宁睁开眼睛。
“你想说什么?”
“既然是旧部,这些人见到宇文鄯,会不会也心软起来,不忍杀他?或者索性一起反了?”晚云道。
“不会了。”谢攸宁想起昨夜种种,仍像云里雾里。凤亭告诉他将黎反了,质问他可曾参与,还让他以逝去的兄长的名义起誓,凤亭平素嘻嘻哈哈的,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叛党一夜之间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将黎反了。不再是他的兄弟,他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
他侧头,晚云正托着腮帮子等他的回复。
他勉强勾了勾嘴角,“赤水军的反党已被肃清,如今听令于孙焕孙将军。”
晚云瞧他的神情,比哭还难看。不由地问。“你跟宇文鄯很熟?”
谢攸宁的脸色彻底暗沉下去。他点点头,忽而不知想到什么,又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了。按理说,我和将黎从北地到河西,这么多年的情谊,我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可我竟然什么也没察觉,该死!”
他铆足了劲狠狠搭在地上。晚云听见“咚”一声,生怕他手骨折了。这莽人,他折了没关系,耽误行程就不好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你跟我说说宇文鄯,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啊。谢攸宁长长叹息,“说来,将黎很不容易。他父亲是前朝旧臣,当年新朝初立,他负隅顽抗,誓死不肯降圣上,全家战死。将黎那时因得在老家照料生病的祖父,幸免于难。圣上本要将宇文氏斩草除根,但宇文氏名望深远,许多人来求情,圣上要拉拢人心,只好作罢。后来殿下看中了他带兵的本事,将他收到麾下来。我们几个,都是和殿下东征西讨打拼出来的,过命的交情。”
过命的交情还反了。晚云腹诽。
说起这些,谢攸宁愈加郁闷。
他仰面躺着,双手抱在后脑勺:“你不知那时将黎有多苦,才十几岁的人,日日皱着眉头。”
晚云继续吃干粮,没出声。
“刚入北地军营时,孙凤亭曾拉我打赌,看谁在三日内逗将黎乐谁就赢,输的就在练操时大叫‘我是龟孙’。可三日过去了,我们想方设法,将黎都不曾笑过一下。我和凤亭都输了。偏偏殿下还得知了此事,督促我们践行诺言,都得喊一嗓子。于是那日黄昏,我们练完了枪法,就站在教场上去。原本凤亭要跟我一起喊的,但他是个王八蛋,光张口却没声,就我一人大叫一声”我是龟孙“。我当时恼得跟孙焕打了起来,可你猜怎么着,将黎居然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