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怔了怔,笑道:“想激我?”
“本来是不平事,殿下本就知道,何须我来激。”晚云道,“我只是在想,阿兄毕竟还征战了三个月,这事若传出去,不知多少有知情人和旁观者替他叫屈。而八殿下还没上战场就退了下来,可会有人替八殿下道半句不平?”
果然,裴瑾的目光动了动。
“你说这番话,意欲何为?”他说,“莫非你有办法?”
晚云眨眨眼:“我想请殿下帮两个小忙。”
楼月艰难地睁开眼,头痛欲裂。
太子逼问他九兄的计划。他自然不能说,于是太子随手操起砚台,将他打晕了。
他爷爷的,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砚台向自己砸来,愣是没有闪开。若换了别人,他不仅能躲开,还能反手给人一拳头。
嘶……不过,砸晕了也好,晕了就不必再逼问他了。
帐外有人四处走动,跟前昏暗的烛光里现出个婆娑的人影,她低声唤“阿月”。
他迷迷糊糊地分辨,是常晚云。
只见她偷偷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道:“你撑住,撑过三个时辰就好。”
他正要问什么三个时辰,忽而觉得身体没来由地虚脱,睡了一夜恢复的体力正沿着四肢缓缓流失,寒意从四周侵入,连五脏六腑都变得无比冰凉,他可真担心自己就此凉透了。
楼月在心里暗骂,他爷爷的常晚云,你给老子吃了什么!
他不住地颤抖,全身发冷汗。那感觉就像一块寒冰,扔到火里也化不开。
他隐约听见有人说:“殿下,他怕是不行了。”
“不行了?”太子先是诧异,而后笑了笑,“才将将挨了那么一下。这样娇弱怎么当典军?确实不行了?”
“回殿下,他脉象微弱,已是将死之兆。”
此时,另一人道:“殿下,此人是九殿下的师弟,若是被九殿下知道了……”
太子沉吟片刻,决断道:“知道什么?他师弟是自己冻死的。把他留在此处,开拔。”
帐篷撤去,西风迎面而来,仿佛要把他最后的一点热散去。他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知沉睡了多久,他才慢慢醒来。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毡,头顶是悬浮的暖阳,刺得人眼睛发疼。
有人激动地唤道:“典军!”
是冯安。
楼月木然地环视四周,大军已经开拔,留下一地狼藉。
见他要起来,冯安连忙将他扶住。
楼月捂着头:“什么时辰了?”
“巳时。”
──“……撑过三个时辰就好。”他隐约想起常晚云说的话。
握了握手,手上已经回复了力气。方才的虚弱无力一扫而空,楼月脑袋里渐渐变得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