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随即笑逐颜开,与下首面色沉沉的裴律相映成趣。
受降是盛事,营中一下热闹起来,杀牛宰羊,上下喜气洋洋。
“不是说你被擒了么?”酒席上,裴瑾终于揪住机会和裴渊说了几句。
裴渊淡淡道:“谁说我被擒了,我不过进了戎人大营之后就没再出去。”
裴瑾不是傻瓜,即刻猜到了其中关节。
他这个九弟,看着正人君子,实则浑身长满了心眼。他做出这般举动,只要再放出些风声,说他被拷打之类的,便会像真的一样。
“你为何会去那戎人大营?”他又问。
“去不得么?”裴渊不以为然,“他们被我和孙凤亭骚扰得崩溃,我前去劝说一番,他便邀我留下做客,我亦不好驳人家面子。”
好个做客……
“你怎知太子来了?”裴瑾问出了最大的困惑。
“歪打正着罢了。”裴渊道,“我前几日与凤亭商议,他说信得过你,但你手下的五万人就难说了。我猜想父皇留了后手,左右就藏在你那五万人里。我便顺水推舟找一群戎人来挡一挡,没想到正好挡住了太子。”
原来如此,裴瑾了然。
“你河西道的兵马呢?”
“自然在高昌。”他看了看裴瑾,淡笑,“不似有的人,跑了两千里充仪仗来了。”
裴瑾冷笑一声。
今日之后,他必将受到各种冷嘲热讽,简直武将之耻。
“此事我认栽。”他叹口气,“我这一肚子苦水,真不知道跟谁倒。你要是能打下高昌,让太子白跑一趟,我也就畅快了。”
“我昨日得了信,已经打下了。”裴渊喝一口酒,压低声音,“不过我打算等太子自己发现。”
裴瑾一愣,哑然失笑,引来裴律侧目。
裴渊却放下杯子,站起身来。
“你去何处?”裴瑾道。
“如厕。”
裴瑾自然知道他要去干嘛,目光意味深长:“你去也好,我帐中怕是有人哭成泪人了。”
月色如水,裴渊由裴瑾的亲卫引着,往大帐去。
他在帐子前顿了顿,余光瞥见后头跟了些人。
“百步之内,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他对随从吩咐道。
众人应下。
裴渊掀开帐子,走进去。
案几边上,一个纤细的人趴在上面,已经睡着了。
裴渊无声地走上前,在晚云身旁蹲下,就着微弱的烛光将她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