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轻哼一声,道:“阿月喝了两杯就开始倒苦水,说阿兄当年对他爱答不理,还对他多有防备。”
裴渊沉默片刻。他并不否认,只是没想到过去了那么多年,这些事还残留在楼月心里。
晚云看他的神情就知道阿月说的没错。
可她也知道裴渊的性子就是这样的,当年在那深山的宅子里,她领教了许多。只是她当年对裴渊没有像楼月那样的期待,吃饱穿暖就就够了。裴渊那时是她唯一的衣食父母,离开了他,她大概就是一个死。所以受冷落又有什么关系?不饿死就是了。
可后来,她对阿兄越发依赖,真的有了感情,所以对日后分别之事才会耿耿于怀。
“阿兄,”晚云想了想,道,“有件事,我觉得你该做。”
“何事?”
“阿月那样在意,是因为敬重阿兄。他能记到现在,可见心中仍有芥蒂。阿兄找他谈谈?阿月面上粗糙,心思却细,这心里的刺若越扎越深,怕是把楼小爷扎病了。”
裴渊看了看她,只见她也看着自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你如今可越管越宽了,”他捏了捏她的脸,“连阿月的事也要一并管。”
“不是阿兄说让我分担府上的事么?”晚云理直气壮,“这话还是在高昌的时候说的,阿兄忘了?”
第204章 冬去(一百八十四)
裴渊看着她,不置可否,却笑了笑。
“如何?”晚云扯着他的袖子,紧问道。
裴渊揉了揉她的脑袋,却问:“阿月还说了什么?”
晚云于是将楼月的话从头到尾地复述了一遍。
裴渊听罢,忽而想起一事,问:“他说,你离开之后,我也收拾行囊离开了山中一阵子,你知道我去哪里了?”
晚云说不知。
他缓声道:“我循着你说的来路,去了你家。”
晚云一怔,随即坐起身来,
“当真?”她又惊又喜,“阿兄知道我家在何处?我都记不清了。”
裴渊看她的模样,双眼亮的像两颗星子,笑了笑:“这有何难。你不是说你跟着邻居逃出来么,那时,方圆百里的流民大多都是你的同乡。你说过你父亲在当地小有名气,派人仔细打听,总会有人知道。我去了之后,给一户乡人塞了些钱,让他隔三差五去你家打理打理,修缮房屋,看守你父母的墓。就是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不在。”
晚云有些怔忡,好一会,露出个欣慰的笑。
当年,她年纪太小,只知道自己那村子的名字。凭着这个要找家乡,如同大海捞针。而她的师父文谦虽然知道,却一向讳莫如深。按照他的说法,进了仁济堂,就要将从前的一切放下,等她长大成人,自会带她回去。所以这些年,晚云其实连老家在何处也不知道,也不曾回去给父母亲扫墓上香。
“他们的坟就在屋后,若那人记得打点,兴许不至于太荒芜。”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