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望着皇帝,道:“且陛下知道,朝中确实再无第二个文谦。”
皇帝听得这话,忽然目光一凛。
“你师父便是这般教你大放厥词的?”
“师父不曾教民女这些。”晚云道,“师父的性子,圣上想必比民女更明了。他不喜拼嘴上功夫,所有赞誉都是靠一件件做出来的。故而他能够将仁济堂做成今日模样,也是因此,这么多年来,圣上就算鲜少见到师父,也仍然放心让师父为圣上做事。放眼天下,又有谁人还能当得起圣上如此看重?”
皇帝一时没有说话。
晚云说这话时,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事实再明朗不过。表面上看,文谦依赖皇帝发了家,其实皇帝又何尝不需要文谦?否则以二人之间的分歧,早已你死我活分道扬镳,但皇帝得天下以来,十年过去,他不但不曾一脚踹开文谦,而且还打算与文谦捆绑得更紧。因为他心知肚明,没有第二人能担起文谦的重任。同时指挥两套人马,一套明、一套暗,还让两处开花,何其艰巨。就算他能强行将仁济堂收入囊中,可没有文谦,仁济堂就是一副空空的躯壳,毫无用处。
故而,她料定皇帝此番先取河西的分号不过是一次尝试,最终能不能做好,他其实并无十足的把握。
但晚云不能让他试。若试成了,打开了他的野心,则其他分号难保。若试不成,则河西多年的经营将灰飞烟灭,无论如何,损失的还是仁济堂。
“陛下。”她继而道,“如今西域初归,西海国未平,而河西西抵西域,南接西海国,仁济堂和皇城司仍大有作为。仁济堂若在此时变动,只怕得不偿失。”
皇帝看着她,目光深远。
“故而朕有意让你看好九郎,”皇帝道:“只要稳住了河西,无论西域还是西海国,皆不在话下。你替朕做事,朕让你当齐王妃,乃两全其美。是你和你师父贪得无厌,朕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话虽严厉,当晚云的心头却松了口气。
如果皇帝没有被她说动,那么他不会跟她说这许多废话。
皇帝和文谦先前一番讨价还价,多少是窝着一口气的。晚云现在来请他收回成命,无论如何也要递一个台阶。
“陛下明鉴。”晚云向他一礼,道,“师父并非故意忤逆陛下,而是因为深知民女的性子,知道民女必定坏事,才有意将民女摘出皇城司。”
“哦?”皇帝清冷一笑,不紧不慢道,“你师父百般夸赞你,说你天生伶俐,怎么就会坏事了?”
“那是因为师父知道民女对九殿下的心意,也知道民女的性情有不足之处。怕民女意气用事,坏了陛下的大事。可他同时深知陛下对九殿下的顾虑,知道若忤逆了陛下,陛下定然不喜,为了让陛下安心,纵然不舍,师父也依旧答应将河西分号交出去。”
“坏了朕大事是何意?”皇帝道,“你是说,纵然朕令你监视九郎,你也仍会站在九郎那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