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得利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道:“小人早已卖身给皇城司,是名录上的死士。娘子所言不敢妄想。”
晚云却道:“想想罢了,有何不可。”
真要想,倒也未尝不可。陶德利与晚云也算相熟,知根知底,便敞开道:“在下替姜主事掌管香坊,擅制香,也爱制香,若不为暗桩,便想同那庐崖山人一般,用一生研制绝密的香方。”
当时,晚云听了这话,露出一丝笑:“待我还你自由之日,你便当我香坊的坊主,可好?”
好是好,可陶得利是个实际的人,他深知此事何其难也,不敢将它放在心上。
怕自己真的相信了,日后便难以继续过这无穷无尽的命悬一线的日子。
而如今晚云复又提起,他心生诧异:“娘子说的是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晚云道:“我那时并未告诉你,师父的遗愿便是要师兄保全仁济堂的门人,我和师兄必定不遗余力地完成。但前提是你们得活着,若你们悉数葬送了性命,谈何保全?”
陶得利听罢,只觉得心头一暖,终归是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的,甚至费尽心思地想让他们活着,他从未想过真的还有这一天。
他忍不住问:“娘子可有成算?”
晚云却没有听他说,只道“我琢磨着,仁济堂和皇城司,是时候分开了。皇城司的事该交给皇城司的人去办,而你们,想当郎中的当郎中,想制香的去制香,我和师兄自会给你们争来一席之地。”
陶得利诧异地看向她:“娘子说的分开,是何意?”
晚云思忖片刻:“便是重新招募暗桩,替皇城司组建一队人马,听令于司主和副司,但吃的也是朝廷的粮饷。皇城司如今已经是个正经的官署,可一眼望去只有衙门前的石狮子和护门,诸事还要由几个郎中兼着中转,委实可笑。”
此话倒是大大出乎陶得利的意料。
“在下以为娘子恨透了皇城司,能不做事就不会做,不想娘子如此为它考虑。”
“我并非替其考虑,而是为了让仁济堂更好地撤离。”晚云道,“仁济堂和皇城司之所以纠葛如此深重,一大原因,是师父和圣上的恩怨。如今由我们和二殿下接手,这个结便有了开解的机会,其实将皇城司和仁济堂分开,才是对各自真的好。”
“愿闻其详。”陶得利道。”
晚云道:“昔日圣上征战四方,十分看重细作的用处,为了掩护细作信道,才培养出暗桩来,藏身于仁济堂之中。故而仁济堂的暗桩,如你这般,既是细作也是郎中。但今日不同于往昔,此法并非长久之计,用到今日已然弊大于利。仁济堂归根结底是行医之所,要调教暗桩本就是文不对题,早年出了何田这样的人物是运气,而非必然。再者,如今已非战时,光明正大查案抓人才能树立威信,章程上也更简单,再用仁济堂的人去办事显然已经不合时宜。”
陶得利道:“自是这个道理。可圣上得天下已经十几年,他要想这么做,早就做了,何必一直留着暗桩,跟仁济堂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