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搬家通常在阴天才会容易见,此刻天边尚有一丝霞光,能见到此景实属罕见,她一时好奇,就起身循着蚂蚁行走的方向一步步跟上。
马上就是晚膳时分,她的肚子早已空空荡荡,公孙怀不醒,她也没有资格先用膳,只能跟着这些勤劳的蚂蚁,看看是否发现什么惊喜。
结果惊喜没有,惊吓倒是不小。她绕到了内书堂后,不知有个侧门,在她低头跟着蚂蚁一起“搬家”的时候,早有人盯上了她,只是不出声。
直到一只黑色的皁靴如大厦倾覆,上演一幕惨绝人寰的悲剧之前,阿琅破音高喊:“脚下留情!”一面出声,一面将那人推向一边,电光火石间,她余光瞥见绯红的曳撒下摆,两眼一闭,紧咬下唇,撒腿就跑。
“站住。”她还没跑远,就被公孙怀迷蒙略带醉意似的声音镇住了魂,再也跑不下去。
他什么时候醒的?又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悄无声息的?
她刚才推了他一把,冒犯之罪板上钉钉,但不知者不罪,应该能逃过一劫吧?
“奴婢见过督主,不知督主已醒,方才并非有意冒犯您,请督主恕罪!”
所有人都对他顶礼膜拜、俯首帖耳,可唯独不想见她对自己卑躬屈膝,只是现如今她的身份尚不能公布天下,他不得不当作一无所知。公孙怀握了握拳,松开道:“回去罢。”
阿琅不太明白,这就完事儿了?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她做了那么大不敬的事,他岂会轻易放过她?
“不饿?”见她站着不动,公孙怀睇她一眼。
“饿。”阿琅如实回答。无论如何,填饱肚子要紧。
不知不觉间,她成了公孙怀的随从,一路跟随,他身形高大,步子极缓,阿琅瘦小,脑袋只到他腰腹稍上不到胸膛,从背后仰视他,那挺拔的身姿如一棵劲松,他的形象也在她心中变得有些伟岸。
她就这样默默跟着,一言不发,公孙怀也不出声,就在半道遇上曹元亨,搭了两句,公孙怀让阿琅独自回屋,自己则跟着曹元亨往公厅的方向去了,看他们急色匆匆的模样,该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阿琅尽管在意他们的急事或许有关顺昌伯一案,却不敢轻举妄动,唯有静观其变。
只是阿琅忘了,在这司礼监,掌印没张嘴,哪里轮得到底下的人先端饭碗的,她随手拉了个内侍,果真也饿着肚子,可人家能够忍,没有瞎嚷嚷。
本来阿琅是个能够坚忍的人儿,可在坐船北上的那一个月里,好吃好睡,宋世良照顾有周,倒叫她撑开了肚皮,缩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