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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妙宛终于抬头,她两颊苍白,眼下乌青,隐约的月光中,瞳仁越发显得明亮。

    “臣妾该用什么态度呢?”她问:“自臣妾自称臣妾的那一天起,除却将您看作至高无上的皇帝,还敢有旁的想法吗?”

    她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眼中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就像一口已经耗干了的古井,朝其中抛个石子儿,也听不见半点水声。

    石头咕噜噜地在井底转了一圈儿,随后便是一片死寂。

    李文演惊觉,他慌了。

    他知道,自己不止一次地为她心动过。

    山拗口银铃般的笑声,茶楼里的惊鸿一瞥,还有大婚那日,盖头下她微红娇俏的一张脸。

    可那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复仇。

    多年间,救他一命的那个女子早化作了激他上进的徽记。他不容许自己为周妙宛心动,仿佛为她心动的每一刹那都是对心口徽记的背叛。

    他强自压下所有的欢喜和悸动,反复告诉自己不得沉沦。

    直到登基大礼前。

    他想,皇后之位该是姜向晴的,无论如何,她都于他有大恩。

    那周妙宛该怎么办?李文演想,让她做贵妃吧,委屈她一下,日后他定会用更多的岁月去补偿她。

    被姜向晴拒绝后的夜晚里,他内心深处除却不解,更多的竟是庆幸,他瞒不了自己。

    可是,他们之间是如何走到了今天?

    李文演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他怕她生出旁的想法,所以固执地要剪去她所有旁逸斜出的可能。

    他以为当她身边只有他,她也只能依偎他时,他花些心思总是可以捂热她的。

    她曾经那么炽热地心许他,怎么可能会真的永远封存那样的感情?

    所以他从不觉得自己真的会失去她。

    可是现在,李文演突然发现自己错得彻底。

    有些东西就像手心淌过的泉水,再用力地攥紧拳头,它也会从指缝间溜走。

    再也抓不住。

    周妙宛见他哑口无言,哪知他内心惊涛骇浪,她只道:“臣妾无意与您争辩,我们且回去吧。一直不回去,屋里的宫人会等我们到半夜。”

    她的话刚说完,便被一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怀抱裹住了。

    怀抱的主人声音微颤,像夜风中瑟瑟的寒枝:“宛儿,是朕错了。”

    没听到回应,他急急道:“是朕不该,不该劝你去饮那碗附子汤,不该冷眼看你雨夜长跪,不该几次三番戏弄你恐吓你,更不该纵容谭远行至今日。”

    只是,世上难得早知道。

    她仍旧没有声音。

    没有推开他,也没有顺应他的拥抱。

    许久后,她闷闷的声音才从他的胸前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