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明日纪首辅无?法出席朝会,会有无?数嗅着血腥味来的野兽, 虎视眈眈地想将?纪家撕碎。立在风口浪尖上便是如此, 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纪怀枝还在与心腹商讨明日该如何解释,能更好地保全纪家的势力,便被侍从叫到了房里。
床榻上的中年人不过半日, 消瘦得已?有些脱形, 虚弱得几乎不能自行坐起,连声音都是飘着的, 虚浮在空气中。
纪怀枝记忆里的父亲,高大而冷情,对子嗣要求极高,训斥时?从不留情面。每每他做错些什么,都会收到一个失望的眼神,酷烈的责骂,还有罚跪的惩罚。
父亲如今卧倒在病榻上,虚弱地看向他:“纪怀枝,你姓纪。”
你姓纪,是纪家的儿郎,是纪家最出色的继承人,是未来纪家一派系的领头人。
你不该软弱,不该犹豫,不该有偏移的私心,去?做些无?谓的事,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站在错误的立场,去?质疑纪家的位置。
这是纪首辅想说的,也是纪怀枝明白的。
他自幼就是纪家的希望,即便有些小差错,也是无?伤大雅的。
十七岁时?他思慕昭和公主,请了族里长辈下聘,是父亲第?一次露出那种恨其?不争的眼神,像在看一堆将?被抛弃的废弃物。
“你的妻子与你中意谁从来就没有关系,关于两家交好的事务会逐渐教给你,但绝对不能是公主。”
纪怀枝后来才明白,纪家和皇权从来就不该太亲近,他们求的是百年清名、富贵长留,与大宁的龙椅上坐的是谁没有关系。
他从一开始就该知?道,太过亲近会遭忌惮,太过疏远易坠名望,他可以?是公主伴读,但不能是公主驸马。
后来羌人犯边,他想起史书里写的战场“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想起将?被羌人铁骑践踏的百姓,跪在大厅里祈求父亲同意出兵。
纪怀枝被关在了府中。
“怀枝,我对你很失望,你该好好想清楚自己是谁。”那个失望的眼神,几乎让人窒息。
纪首辅转身离开,吩咐了下人不必给他送水和饭食,带着二哥纪怀礼出了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在祠堂里跪着,伴着纪家先祖的牌位,在黑暗的夜里不断地思忖。
纪怀枝明白父亲在警告他,在放弃他的边缘警示,他虽然重要但不是唯一的选择。
那日纪怀枝通过人脉,在府中也得到了消息,纪首辅率百官于朝晖门前请昭和长公主为民和亲。
他思来想去?,最终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对纪家最好的选择。昭和长公主倡导的新法害了纪家的利益,她必须要付出代价,回到长乐殿里去?,或者干脆消失在世上。
朝局上不该有变动,不该有执政的长公主,只有幼帝在,是对纪家来说最好的大宁。
躺在床榻上的纪首辅还想说些什么,嘴里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只有模糊不清的音节蹦出。
“父亲,我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