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增眉头轻轻一动,道:“此报乃是属下与两位袍泽一并渡河探回的,自然不会有假。”
孟守文脸色亦变,默了片刻,才又问:“其余二人眼下何在?”
叶增道:“一死一伤,伤者已归冯将军麾下,殿下若有不信之处,可自往而询之。”
麻绳一松,孟守文慢慢地仰倒在湿漉漉的木板上,许久才开口:“你多大了?”
“过年便是二十。”叶增低声答。
孟守文斜眉,脸色有些不可置信,“几岁入的行伍?”
叶增将刀在靴底擦了擦,声音依旧低低的:“十四。”
孟守文盯了他半晌,目光隐约透出丝赞意:“如此年轻,竟能入得冯徽的远探斥候军,将来必得拜将。”他屈起伤腿,皱了皱眉,“照此说来,你今夜之行,所图并非救我,而是欲杀梁隐?”
叶增收好刀,默不吭声。有血水自额角缓缓流下,他抬手一擦,脸上终是露出些怠色。
孟守文瞧着他的模样,嘴角一动,谑笑道:“纵然果真不是为了救我,可也不该弃功名于不顾之地——便是骗我几言,我又何尝知晓?”
漂行渐缓,远处火势也渐渐小了,叶增打量着河上,不答却道:“殿下亲兵个个果勇,为救殿下悍不畏死,天亮之前应能浮流而还。”
孟守文嘴角笑意收起,心知他所言之意。淳军主帅阵前受伤,亲兵力战却不能保,这项罪名落在谁头上都是个死罪;好在如今他得以生还,而梁隐竟死,这伏袭之功亦不当属一人所拥。
他沉默了一阵儿,却是转言道:“须知今夜此行可谓赴死,你竟是不怕死?”
叶增想了想,“只要是人,都怕死。”
孟守文微微点头,道:“那又为何在今夜如此拼命?”
“因为……”叶增撩了把河水扑在脸上,任水冲去面庞上的脏尘血污,半晌才继续道:“不想再败。”
自天仁十八年贲宣帝下诏、以帝位禅于时休王裴祯至今,已近五年。
元光元年,裴祯受禅登基即位,继而改天下有号曰均,都天启;以妻弟黄华为休王,仍都八松;又诏封贲宣帝为怀启王,徙于天启城北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