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闳拿胳膊肘捅他,“将军的这匹马儿可服你管教?”
张茂摇摇头。
许闳挑眉:“你跟了将军这么些年,连他的坐骑都管教不了?”
张茂将长枪一把竖起,用力扎进草堆中,“将军卧伤在帐,是让你替他给赤绝上草,并非是让你管教它。”
许闳也抽过地上一杆长枪,帮他一道擦拭,犹不甘心道:“这马儿不到两岁时便被将军收归帐下,跟了将军五年有余都不曾有过名儿,你说将军为何突然兴起要叫它做‘赤绝’?”
张茂瞟他一眼,“我又从何知晓?这马儿可是跟着你们去了趟毕止,回来便有了名儿!”
许闳若有所思,像是悟到了什么,又抬眼遥望正在不远处撒蹄兜圈子的赤绝。
张茂继续道:“倒是你,不留在毕止跟着三殿下享福,又回来河南大营吃苦做什么?”
许闳笑嘻嘻地伸手去搭他的肩头,“自然是舍不得你们这群军前的弟兄们。”
张茂一把拍开他的手,盯住他,“营中不少人都说,你是三殿下派来将军身边的耳探。
许闳的笑意顿时僵在嘴角。
张茂仔细打量他的表情,口中又道:“但我却想,你多少是同我们一道受过伤流过血的,杀入均军阵中的狠劲亦与我们无甚差别。
许闳嘴角的笑意复又渐渐化开,可这笑中却透着些许无奈,“我是打从心底里敬服将军的,亦视你们为缓急可共、生死可托的袍泽们,只是有些事情,我确是身不由己。”
张茂盯着他的眼看了许久,捞过长枪起身,“罢了。”他步行向西,“三日前派去探察卮阳的斥候人马应快回营了。”
许闳随他而行,皱了皱眉:“希望此番折损并无上次那般大。”
“上次石催领兵,到底是年轻,未防均军的暗道儿,以致折兵过甚。”张茂狠狠啐道:“这次换了经验老道的夏滨,想必应能探出均军近日来在卮阳一带究竟在搞什么勾当。”
许闳点头,“均军蛰伏过冬,眼见天气渐暖,便又不安稳了。逢将军近来卧伤在帐,这卮阳一带千万莫出什么大变故才是。”
军帐中草药味甚浓,牛皮與图摊了一地。
叶增坐在马扎上,由军医揭开他的衣襟给他换药,手中把玩着一轴硬实的纸鸢线。
军医下手飞快,脸色却不善:“将军这回箭伤深重,切记不可在伤好之前再度带兵出战。”
叶增有些心不在焉。微微点头,便算应了军医之言。
军医在他肋下涂了层厚厚的草药,一边缠药布上去,一边用余光瞟他手中线轴,眉微挑:“将军何时喜欢起纸鸢来了?”
叶增抬眼,未答却道:“从前见人放纸鸢,只道这东西小小,做起来应容易得很。可如今才知,这东西做起来还甚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