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凛微牵嘴角,“将军猜的确是没错。只是将军低估了河洛人,他们在地下建城已有千年历史,当中不乏有能用秘术开凿地道、搬运地岩的苏行,而谢崇骨的这一计,可说是毫不疯狂,只要给他足够的时,.他总是可以做得到的。”
叶增背脊有些发凉,一言不发地盯着齐凛。
齐凛又道:“据齐家所闻,裴沂曾允诺这些随军的河洛匠师们,一旦河底掘通、均军得以借此攻占菸河平原,则菸河平原所有矿藏皆归此河洛部族所有,均庭不会染指一分。”
“做他娘的青天白日大梦!”叶增狠狠道,“只要我领军踞守河南一日,他谢崇骨便一日遂不了此愿!”
齐凛点头,“便是我齐家亦不愿让此事发生。”他忽而退后半步,深深弯腰,向叶增长揖道:“齐家因赖菸河平原之丰藏铁矿才得以安家立业,然此番逄均军进逼,可谓与将军同仇敌忾。将军之河南胜,则我齐家尽得保家护业主幸;将军之河南败,则我齐家必遭毀家亡业主灾。当此存亡之际,齐家愿为河南六军略尽绵薄主力——家父已请帮齐家开凿矿藏的数十名河洛苏行渡河南下,探察并勘绘谢崇骨于河南地下所掘之道。”
叶增听得明白,亦知齐家是盼他能出兵一举斩断均军的地下兵遭,可却仍是谨慎道:“倘是齐家所勘绘的国有误,将置我河南六军同袍血肉之躯于均军刀锋之上,又该如何?”
齐凛微笑着,“家父遣我而来,便没再打算让我回去,而是早就做好了要我留在将军营中做质子的打算。如此,也好让将军放心用兵。”
叶增沉思片刻,却又问:“今夜这些话,为何在当日初入营时不与我直言,反要拖到眼下?”
齐凛低下头,“家父曾瞩我在先——倘是叶将军是个聪明人,自会发现均军底细,到时再说亦为时不晚,倘是叶将军不能自行发现均军底细,我齐家却也不敢将身家尽数交到将军手中。”
叶增神色微缓,“倒也有理。”
齐凛见大事已决,脸上便又恢复了些先前的神采,从案上抽过一物,呈给叶增道:“将军不在营中的这几日,我替将军整理了自打将军挂帅河南大营以来所有的军文、邸报、舆图。这是不日前才接到的京中邸报,将军应还未看过。”
叶增接过。
因他平素对毕止朝堂上的事情并不关心,所以在每每接到邸报后也只是匆匆一扫,并不细看,然此番这邸报上却被齐凛用笔勾出了数则重要之闻,他便也只得逐条细细阅过。
可就在将要看完时,他的目光却被那最后一条紧紧吸定住,许久都挪不开来——
“五月初九,诏许王长子孟守正之请,赐婚于太傅秦菩决女孙秦一,约以翌年正旦完婚。”
齐凛觉出他目光有异,凑过来瞧了眼,亦微微皱起了眉:“秦太傅与王上的关系国中皆知,此番王上以太傅女孙为大殿下婚配,怕是心中已做好了身后的打算,将军虽向与三殿下交厚,却也须思量一下今后该如何取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