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前,叶增派张茂领兵出营、急攻延庆,是算准了延庆为十二重镇地道汇通之处,谢崇骨定不容淳军破此一城,必会纠集重兵前去解延庆之围。
果如他所料,均军屯于卮阳的重兵会同霍丘、谷邑二镇精兵的一大半皆被调往延庆驰援,短短九日内便在城周驻屯了一万人马。
除此之外,谢崇骨更是通过地道将比邻数镇中的守军陆续调往延庆城内,这才使得不论张茂如何攻城都不见城中均军守兵大减。
然而谢崇骨亦是个谨慎之人。虽是纠集了如此多的兵马,却未对淳军攻城之部进行合剿,是怕淳军援兵一朝驰至,这延庆一城便成了二军交战的主战场——这却是他万万不会情愿看到的。
因而这内守外围之策,乃是意欲逼张茂所部知难而退、尽早撤兵。
岂料张茂奉了帅令便绝不回头,宁可被均军里外困死在延庆城下,亦不肯撤退半步,硬是将均军的主力人马在延庆城外拖了十余日。
而此番谢崇骨如此大手笔地调兵,虽出乎叶增的意料之外,却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均军北军屯兵共计三万,除去隶云谢崇骨亲军五千、延庆城外援军一万、城内守军加其后援兵约七干,眼下留于诸镇守备的余兵不过八干人马。这八千人马分屯于十一镇,每镇守军不过七百余人,一朝城下地道坍毀,均军绝无兵力能够同时进行抢修。
再者,平日里均军重兵分屯诸镇,若想同时攻破可谓甚难,今次一万七千人马齐聚于延庆内外,又被张茂所部拖滞不动,此难得良机,更是正中他的下怀!
“叶将军何必言谢?”齐卓轻轻地摇头,“均军若得败亡,此亦我齐家之幸。”
齐家的洛族匠师们十数日来昼夜不眠,自烟河南岸另掘暗道一条,直通延庆城北道。因延庆连日来战事紧迫,均军竟也无暇发现这一条近在咫尺的敌军暗道。
直待今夜叶增出令,齐卓乃请洛族匠师中辈分最高的苏行用秘术将暗道与烟河南岸底部掘通,大引烟河之水倒灌入内。
齐卓侧身,抬臂指向南面,又对叶增道:“河水经暗道涌入延庆城北地道,再经城下网道而分流冲入其余各镇地道,最多只要三日,这十二重镇下的地道便会被河水注满。凡被河水浸没之处不出一夜,其上地面必会塌陷。至于地道所经各镇城门高墙之处,将军则可静待其破。”
叶增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口中道:“但愿如此。只可惜谢崇骨精明,从头到尾都未在其帅司所在的隶云城下开挖地道。”
他回头,叫过身后一名士兵,吩咐道:“快马回营传我之令:除分守南岸四个沿河渡口的八千兵马,其余诸营人马可尽数驰援延庆。”
见士兵领命而去,他才眺目望向正南方,似是自言自语地道:“憋了这么久,此番出营,终是能够痛快一回了罢。”
齐卓闻言,面有怔疑:“将军河南大营总计才有人马一万六干余,除去分守渡口的八干人马、张将军所领之三干五百人,此番就算倾营而出,也只有四千五百人。延庆城内外均军近两万人,将军何来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