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相信淳军真的只来了区区几百人马。
而这几百人马,竟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行入城头射程之内都不停下。
自河南重镇地道陆续塌毀、均军延庆大败之后,每一个风吹草动都令这些守城士兵们如临大敌,亦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叶增在马上抬头。
阳光热辣辣地迎头洒下来,他不由将眼眯起,右手从背后箭服中抽出一根惯用的三棱铜镞羽箭,习惯性地将箭杆自指间穿过,然后搭箭上弓,引弦,对准城头那一面赤底黑字的帅旗,猛地松指射出。
羽箭尖啸着划过旗杆上的麻绳,帅旗应声而落。
他听见城头有士兵高声大喊“淳军攻城了”,却是纹丝不动地立在马上,再度从背后抽出一根箭,将箭镞穿过一张叠得方正、写满墨字的绸布,然后抬臂张弓,用尽全力将箭射入女墙上的石砖中。
“淳军真的攻城了!”
城头一片大乱之中,竟无一个均兵向城下射箭御敌,而是纷纷冲向城墙里侧的石梯、意欲逃命。
叶增岿然不动,遥望着远处城头那数百名如同乱蚁般的均军守兵。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发现了没入石砖的羽箭镞尖上的那一封黄绸。
未几,又有高声呐喊自城头传下来——
“淳军招降了!”
“降者不杀!”
“城中若有能献谢崇骨首级者,赏格一万金铢!”
当张茂三千人马被困延庆城下之时,谁能想到短短不到十曰的功夫,河南战局竟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月十九日晚,淳军河南大营除渡口守军以外人马倾营而出、快马驰援延庆。二十日晚,淳军援军先锋一千五百人先行抵赴,夜战均军屯兵于城外三十里处;淳军复仇心切,疾战一夜而不休,均军南面屯兵惧其威,乃退走城东。二十一日晨,淳军后继兵马三千人驰至,与援军先锋、张茂所部合师,攻延庆城南门。二十一日晚,延庆城下地道透水坍塌,八座城门毀者过半,淳军趁乱急攻之,守城均军骇不能挡。二十二日晨,延庆城破,淳军入城据守之;城外均军闻变,乃聚兵攻城,分择城门败毀处猛攻,遇淳军守城顽强,二军死者过半、伤者不可胜计。
河南诸镇均军闻延庆之变,军心无不动摇。
自二十二日起,卮阳、霍丘等十一座重镇地道接连透水坍塌,城墙、城门损毀者无数;守城均军兵寡,多有弃走者。
二十三日,许闳领淳军河北大营八干兵马渡河南下、师假叶增之名,凡所途经之镇,均军守兵无不望风而降。
二十六日,淳军八干兵马围延庆城,驻屯城外三十里处。攻城均军余部不过四千人,既闻诸镇守军皆已降淳,又见退路已为淳军所绝,兼之延庆久攻不下,乃弃械受降。
自延庆均军倒戈后,河南十三重镇中便只剩隶云这一座孤城还在谢崇骨的掌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