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未见孟守文,并不代表他在烟河南岸便丝毫不闻毕止朝野之事。
年初淳王下诏,以长子孟守正为控鹤军指挥使、权领毕止及周边十城之防务,而将甫立军功而返的三子孟守文搁置不用,仅封其了个殿前都虞侯的虚衔,便再也未让其碰过军务一分。
人人都知道这对孟守文而言意味着什么。
其后淳王将秦一赐婚孟守正一事,更是让国中上下几番揣测淳王是欲传位于长子,然而因无王谕正式付下,便也无人敢公然谈论。
他此番坐拥收复河南之功,入京诣阙却欲挟功邀赏,若说他叶增行事与孟守文毫无关系,怕也无人肯信。
——可这心中愧疚之意,又岂是谢罪二字便能消解得了的。
孟守文却站着许久无言。
叶增的这一声似是将他横拉硬拽回了一年多前那战火纷飞的烟河北岸.血与利箭之中那一声“三殿下”直将他从鬼门关口硬生生地救了出来。
孟守文低眼,语气亦弱了下来,“起来罢。”见叶增仍跪着不动,他又道:“当日我蒙你所救,你却从未以此邀赏过。难得你今日也会有心心念念想要的人,欲求则去求,又何须来向我谢罪。”
说罢,他又微微皱眉,“想你叶增在沙场之上纵兵击敌时是何等冷静果断,如今却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而如此不管不顾……真可谓是英雄气短。”
秦府。
烛光轻晃,杯中茶花似被覆了一层金泽,在水面上浮浮沉沉。
秦一慢慢地睁开眼,眉宇间透着极度疲惫,定了定神,转头看向身旁坐着的女子,轻道一声:“老师。“
被唤作“老师”的女子看不大出年纪,穿着一条窄身素色长裙,披着的浅褐色长发有些卷曲,双眸在烛光下略微泛蓝,一看便知是个羽人。
她的东陆名字叫做云蔻,正是传闻中秦菩决为秦一筵请的通晓北陆蛮、羽二族书文礼仪的老师。
此刻她正微微歪着头,望着秦一道:“想要听的东西,可是全听到了?”
秦一点了点头,神色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蔻眨了眨眼,“可是那位叶将军对着三殿下说出了什么正中你芳心之言?竟使你不顾疲累地连续使用了如此久的秘术。”
秦一拨弄着指尖,良久才道:“老师方才不是也用了秘术去偷听?以老师的术力,想必听得比我要详尽多了,又何苦来揶揄我。”